“他娘死了之后，这孩子越来越不爱说话了，时常对着遗物发呆，赵武那天失手摔坏了那盏灯，我就知道这事没完！”
“这孩子脾气犟，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要赵武给他娘磕头道歉，赵武不情愿，他就三番两次上门，次次都被打的头破血流。”
尤云生这一听，一下子坐不住了，打算再去找找。
祁渊要了碗热气腾腾的豆浆捧着，一边慢悠悠品味着，一边听老板讲故事，别提有多惬意了。
见尤家兄弟要起身离开，她也跟了上去。
她仍旧着一袭白裙，轻挪脚步，明明素净无饰物，却拢了满身轻灵的光华，身似云轻，人如月明。
莫风月猜，她这次也只是跟过去看看。
他疑心她是落入凡尘的神仙，不愿意沾染世间一切的因果。
神仙吃饭总是不记得给钱的。
莫风月认命地结账，跟在了祁渊后面。
四人打算再去赵壮壮家看看。
他们一路向西，穿过一片小小的树林，远远看到孤零零几间房舍，及一个朝他们走来的红色身影。
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个步履蹒跚的血人。
赵武偷袭了赵壮壮才逃出来，此处荒僻，路不好走，平日难见着人，他不敢多留，立刻往人多的地方跑。
赵壮壮不会种地，他家周围垦出的几片地早就荒废了，枯枝杂草纷乱繁茂，偏偏赵武腿上有伤，根本跑不快，眼见着赵壮壮追出来了，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到远处出现了人，于是卯足了劲儿往前冲。
尤云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赵武，问：“你怎么回事？”
赵武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看起来遭了不少罪。他频频转头往后看，一见着赵壮壮的身影，更是不愿再说什么，死命挣开尤云生，把他们往前推，自己拔腿就跑。
“怪物！你们去对付那个怪物！”
众人抬头，又见一血人大步而来，大半个脑袋耷拉着，已经看不出个人样了。
他面色发青，嘴唇微张，眼神早已浑浊不堪，浑身的伤口肿胀着，流不出血的地方翻着白色的皮肉，看的人毛骨悚然。
“赵壮壮？”尤云生不确定地开口。
赵壮壮脚步不歇，他眼里只有赵武一人，于是尤云生被他狠狠撞开。
意识到不能让他这副模样去吓人，尤云生当机立断，给了尤岳一个眼神，兄弟俩合力擒住了失智的赵壮壮，把他弄回家。
祁渊没跟着去，她跟上了赵武。
赵武摆脱赵壮壮后的第一件事是去镇子上买了口棺材。
“壮壮快死了。”他这样和人说。
赵壮壮自小身体不好，这样的孩子在镇上是很难长大的，吹点细风淋点小雨或许就带走了他的小命。
但他很幸运长大了，从一个小药罐子长成一个大药罐子，赵武说他因病所累，众人很轻易接受了这说辞。
据赵武所言，数日前赵壮壮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于是性情大变，在与赵武起冲突后，因看见赵武身强体壮心中越发嫉妒，后来更是三番五次借口找上赵武。
赵武起初不愿理会他，被赵壮壮逼急了才出手伤人。
如今赵武得知事情的真相，觉得赵壮壮也是个可怜人，有些对不住他，于是打算花钱给他置办口棺材。
不管赵武此前是个怎样的人，他口中的话有几分可信，只论为一个身无分文的将死之人买一口棺材，这确实是行善。
“不知道赵壮壮如何了？
“赵武还是有点良心的。”
“何必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呢。”
与赵武有过节的人猜测：“得了吧，仗势欺人就对吗？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呵，你以为赵武这些年顺风顺水，凭的是什么？”
但也不乏为赵武辩解之人：“除了仗势欺人，赵武好像也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没有吗？你再想想。”
“他是个什么东西还用说吗？”
“赵壮壮真可怜。”
……
围观者争论不休，有人质疑赵武口中的说辞，有人同情赵壮壮悲惨的遭遇，有人想知道事实，还有人自以为看透了一切。
真相究竟如何，见到赵壮壮就知道了。
赵武花钱找了几个人把棺材抬到赵壮壮家。
他带着小弟，身后跟着热心肠的街坊邻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以及莫风月和祁渊。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他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生怕这两人戳破了他的谎言。
“看看。”祁渊答。
赵武无语。
他不知道祁渊要看什么，如果只是看热闹，他并不介意，这种事围观者越多越好，如果是要坏他的事，他也不会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