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云层叠,钩卷柔光,雾蒙蒙的斑点挥洒入院,有人穿石过林而至,身影愈发透明,白昼醉眼,他有形似无形。
都道慕晚天生丽质,俗人难似一二,她生的如云似雾,与慕淮南倒是半点不像。
寻踪而来的魂灵,一副开阔眉眼,五官端正,两颊凹陷,岁月在他脸上描摹出道道褶痕,或肃然或温雅,看起来总有风仪严峻之态,他微偻的背脊如风里摇晃的老树,可想象劲翠时挺拔的模样。
“爹。”慕晚轻轻喊。
那幽魂好似被惊到,眼中迷茫尚未褪去,她已走到了面前。
“爹?”慕晚再喊一声。
慕淮南浑浊的眼中稍显几分清明,应道:“是晚儿啊。”
慕晚鼻子一酸,先前在燕凌面前哭的那般可怜,如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都不愿意落下来。
“还记得啊,我以为你忘了。”她埋怨他把她一人丢在这人世间。
“怎么会呢。”
他幼时勤学,年少成名,最风光的时候娶了最爱的女人,后来家道中落,妻子也不幸因病而逝,在他孑然一身,心如死灰之际,上天又将慕晚送到他身边,于是他弃了那些身外之物,带着幼女来到春溪镇,做了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也偷得半生安稳。
唯一愧疚的,是还没来得及看到她成亲。
慕晚道:“你就这么把我丢下了?”
他笑起来是温和的,看不出丝毫死亡的戾气,轻飘飘下落浮在地面上:“我儿莫伤心,人终有一死。”
“爹,你的死……”
慕晚正欲询问,却发现他身形变得越来越模糊,一点点趋近透明,这个淡然接受死亡的老人,笑意吟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她被这变故惊到了,慌乱之下伸出手挽留,却只捞到一片虚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
茫然之中,她突然回头看燕凌。
“他的魂体太脆弱了。”燕凌面无表情解释道。
慕淮南接受了自己的死亡,没有执念的灵魂很难留在世间。
“是吗?”慕晚追着他问:“能不能再试一次?”
“不能。”
燕凌道:“他已经消失了,魂飞魄散。”
“不会的、不会的。”
慕晚难以接受这事实,遂抱头痛哭。
祁渊看着慕淮南消失,好似看到一股温暖的细流,缓慢而沉稳地流向大地。
她悄悄握住了一缕。
“你在干什么?”莫风月突然问。
“我在……”祁渊也说不清自己在干什么。
“谁!”
燕凌突然喊道,一团小小的幽火朝两人扑来。
莫风月抓住祁渊快速躲开幽火,一溜烟跑掉了,留下一串嚣张的大笑。
燕凌脸色铁青,无心再看慕晚为慕淮南伤心,冷冷道:“三日后我来接你。”
语罢,他甩袖离去。
——
莫风月带着祁渊去了镇上,点了两碗小馄饨听老板与客人唠嗑。
一精瘦男子带着一大汉而来,正值饭点小摊人满为患,他略一思索走到了莫风月身侧。
“这位小哥,可否拼个桌?”
“请便。”莫风月微笑。
“多谢。”男人一抱拳,大汉随后喊道:“来两碗馄饨。”
“好嘞!客官您稍等。”
祁渊抱着碗,盯着这两人,脑海中跳出一些画面。
一日前,春熙镇。
两灰衣男人将镇子走了个遍,寻到最后一间寿材店。
“大哥!看那儿!”
身材魁梧的大汉“蹭蹭”两步就跑了进去,在一口棺材前站定,咧嘴笑开了:“一模一样!”
男人忙跟上来,定睛一看,也乐了:“还真是,一模一样。”
“掌柜的。”男人喊。
“来了!”
掌柜的正同一位客人拉扯着,两人都苦着一张脸,听到有人喊自己,赶忙三两句把人打发了。
男人见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没忍住问:“怎么了?”
“唉——”
掌柜的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一肚子委屈不好对外人讲,又不吐不快,忍不住说了两句:“不过三两文钱的事儿,客官您看您要些什么?。”
“怎么了?你说道说道。”
男人天生就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
“您二位不是咱这儿的人吧?方才那个,是镇上一个读书人,去岁他娘下葬时,他来我这买口棺材,总共就二两银子,他拿不出来。”他一边热情招呼着二人,一边道:“看上这口了?不瞒您说,镇子上做棺材的虽多,可不是人人都有我这好手艺。您看看?”
“嗯,看上了,然后呢?如何了?”
“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