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府中热闹。
云攸鹿去了长辈房中,待一一恭喜问安后,便来到三太太房中闲叙。
三太太抚了抚她的额头,问道:“身子可还舒服?可找了大夫来瞧?”云攸鹿笑着答道:“已找了大夫,服完药后身子好多了呢。”
三太太舒口气,拉着她的手,道:“如今你快要及笄,恐怕我也留不了几年,只盼着你能嫁个上进夫君,以后的日子总胜过我。”
说罢,长叹一声,又笑道:“瞧我,大过年的,愣说这些不好的话,有什么用呢?人都走了。鹿姐儿,我只愿你一辈子清醒,找的人不必一辈子荣华,能好好陪你就好了。”云攸鹿听不懂前半句,但到后面,她点头。
三太太看着少女姣好的容颜,无言。
迎心走了进来,凑在云攸鹿耳边,轻声道:“姑娘,七公子来了,在院里等着您呢。”
啊?他来作甚?她与他有何可说?云攸鹿脑子懵懵的,可也不好晾着他,便向三太太告退。
她进到惠宁居的屋子里一看,果然,那个男人正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只留背上云纹,看不出在想什么。
“七公子。”她隔着他很远的距离,轻轻唤了他一声,他清楚听到,转过身来。见她一双怯生生的眸子盯着他,脸上病色退去,不由宽心。
他不说话,云攸鹿也不明白他为何到来,便问道:“七公子为何这时过来?可是前院客人见罢了?”
听听,她话里话外都像是要赶他走,也不知道昨晚是谁抓着他的手不放,谁为她请来了大夫。
他反问道:“那云姑娘为何不去祖母房里?”他真是恼了,往年他很少在这个时候去祖母的房里,今年想着她也回去,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寿荣堂,可笑他待了半晌,却是连她一面都未见到。
问培书,培书还愣愣回答:“云姑娘不是病了吗?爷不是知道吗?”
那话让陆令安有些尴尬,只好不问了。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便匆匆赶到惠宁居,可好,没见着人。他这才明白,不是身子不舒服,就是不想往前面跑。
如今他来找她,她竟还气冲冲质问他!
云攸鹿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见他脸色阴云,又想起昨晚的事:他昨晚在自己身边,还请了大夫。她是得好好感谢他,便道:“是身子有些不舒服,怕过给老太太。倒还未谢七公子昨夜呢。”
昨夜?陆令安冷笑,他巴不得回到昨夜!好歹那时她还拉着自己,就像不能离开自己。
他此刻不想走,便想着理由留下,见架上给猫绣得虎头帽,道:“我记得你给那个狮子猫取了个名儿,叫雪儿?”云攸鹿点头。他又道:“我好些时候没见了,是有些想的。”
培书在一旁发愣,他记得自家爷明明是见了这类猫狗就厌烦的人,如今竟然说想念一只猫,可真是大笑话!
不久便见下人把猫抱来。
那猫的皮毛是每天精心呵护的。女子有发膏头油,猫怎能没有呢?她特地研制植物做得油,梳毛时沾上一二,不禁色亮,还不伤猫。
那猫皮毛油亮亮的,自进门,两只眼就一直黏在云攸鹿身上。
云攸鹿接过猫,轻轻抚它皮毛。女娘的手柔滑,落在猫身上也舒服,猫儿不由喵喵叫着,赖在她怀里,倒是惬意极了。
听陆令安想念这猫,云攸鹿便想把猫放到他怀里,可他是不喜欢猫的,下意识便要躲,险些把猫摔倒地上。
“七公子怎么不接着猫?这猫怎么能摔在地上!”她心疼这猫,不由去嗔他,那猫也通人性,双眼睁得大大的,也直勾勾瞧着他。
陆令安被一人一猫盯得难堪,便清了清嗓子:“云妹妹不知,日子隔得久了,对着猫也不大亲近了。”
他说完,便要伸手去接那猫。猫儿一沾到他手,便胡乱挣扎。毕竟,一个是柔滑女娘的怀里,一个是粗糙坚硬的男子怀中,想都不必想。
猫儿被陆令安强抱在怀里。
云攸鹿看着他抱猫的生疏模样,不由轻笑。他去看她,忙止住笑。
可来不及他多待,便见他身边的小厮跑开,在他耳边说:“前院里崔公子来了。老爷请爷过去。”
陆令安换做平时,是愿和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相处的,可此刻他有些犹豫:他若是这般走了,恐怕正顺了她的心意。于是,他对小厮说:“你去告诉他,爷晚些时候过去。”
小厮没料到陆令安会这么说,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可,老爷是命令公子一定要过去的!”
云攸鹿巴不得他早走,怕他多待一会儿外人又说不清了,道:“既是前院有客人,七公子还是早些去吧,莫要侯爷多说。”说罢,又咳了一声,道:“身子不适,不能多陪了。”
转眼就有丫鬟过来要送客。
陆令安心里好笑,她在赶他走!他真想赖在这儿不走,可那小厮话里话外都说父亲催得急,没办法,只好把猫放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