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呢?”
山橘手上活计利落,几下便梳顺了姜永蕴如瀑般的墨色长发。山橘搽着发油,唯诺道:“王爷方才用过早膳,又到廊间小憩去了。”
铜镜中映出素面弃粉涴的雍容脸庞,洗妆不褪唇红,眉目叠嶂,一双桃花眼眼尾上翘,顾盼生辉。
姜永蕴不做声,擎手摁住那支即将驻足髻上的累丝点翠凤凰簪。
上一世她招摇太甚,吃穿用度与公主相差无几。想来不止姜昌宁,自己的一言一行想必也让明承帝心生戒备。
“换元宝髻吧,今日为皇姊择婿,合该低调些。”姜永蕴话声微顿,总觉得鼻尖淡薄的桃花香气。
她觅得那馥郁来源,抬手折两朵粉融的桃花递予山橘,“就用母亲留下的那支嵌白玉素簪吧。”
山橘对中间那句摸不着头脑,只按姜永蕴的意思改了发髻,施了淡妆。
薄雨冥冥,姜永蕴疾步走在沉重的水汽之下,在暴雨倾盆前乘上马车。
姜永蕴长睫微微落拂,暗自思忖着该如何破局。首当其冲的是自己飞扬跋扈的性子。
而前世的几月炼狱生涯,将最居傲鲜腆的姜永蕴硬生生磨成一个合格的阶下囚,为了苟且偷生丢弃脸面和尊严。
卑躬屈膝与隐忍信手拈来,可这些浑然不足。不能如同前世一般自缚闺阁,她要走到庭前去,走到父亲身前去。
她要知道李骥所攀咬的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受人指使,以及父亲是否真的生了二心。
春雨短促,骤风席卷过后帷帐上缀挂的銮铃摇摆不住,“叮铃-叮铃-”两声蓦地拖拽着姜永蕴的思绪到她坠崖之际,身后那把鸾刀的刀环也是这样鸣响不休。
姜永蕴失色,攥着窗棂的指尖发白,浑然未觉有木刺戳破皮肉。山橘见状惊呼出声,将她从回忆中幡然拉出。
山橘抬手拭去姜永蕴额角的冷汗。姜永蕴摇头,轻咳一声后道:“雨降时总有气闷,无妨。”
姜永蕴下轿时手还是抖的,她掩手在宽大衣袂之下。
宫婢引着姜永蕴到了保鹤堂,说是圣上与新科状元志趣相投,攀谈起来便忘了时间,彼时正在草拟赐官的圣旨。
按理说公主择婿应当是在内廷,重活一世姜永蕴也没明白明承帝搭错了哪根筋,竟然让殿试甲等与皇室女彼此相看。
宦官通传时她正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听清来人后下意识缩坐到椅子上。她指尖轻颤,不住地谨小慎微起来。
姜永蕴破天荒地朝姜昌宁行了礼,“皇姊万福”
平地惊雷,姜昌宁哑然,穷极思绪琢磨姜永蕴又整什么幺蛾子。她几步上前搀着姜永蕴的手臂,卸了端庄,仓皇地让姜永蕴落座。
“你我之间,向来是不需要这些繁琐礼数的。”
姜永蕴不回话,谦恭之情溢于言表。
她捏着茶杯缓了一会才淡淡开口:“听闻探花郎名为宋郅则,仪表堂堂,气逾霄汉。就连父皇都对他赞许有加。”
姜永蕴瞳仁骤缩,小声追问道:“可是抚州监察史宋崮之子?”
艳羡冲昏了姜昌宁的头脑,她狐疑地侧脸。投向姜永蕴的目光虎视眈眈,“怎么?皇妹也对他有意?”
姜永蕴微讶,旋即摇头否认。
“按律,臣女的婚事当由圣上做主。”她目光灼灼,在姜昌宁看来却是道貌岸然的伪装。
后者轻嗤一声,默不作声地啜饮着杯中茶水。
“皇上驾到!”
姜永蕴循规蹈矩地起身行礼,垂眸顿首间尽展姿容昳丽。不似往日明晃晃的招摇装扮,明承帝踱步走上前,视线飘忽捕捉姜永蕴的身影。
“快快平身!”明承帝蔼然可亲地看向姜永蕴,眉目中满是慈爱。
“阿祯是真的长大了,比往日要端庄得多。若此甚好,甚好……”
姜永蕴不做声,只是敛眸笑着,神态恭敬。
“弟媳早丧,皇弟也未曾续弦。而今你已二八年华,也适时考虑婚姻大事了。”明承帝捋一把胡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既如此,便由皇伯伯替你做主可好?”
姜永蕴神游天外,被殿内的寂静拽回神。
“父亲近来多抱恙,臣女多惊虑,恐愧对圣上一片苦心。”说着她噗通跪下,“臣女无心嫁娶之事,只求父亲百年后得以虔心礼佛。自此青灯古佛,慈悲渡天下。”
“难得阿祯有这份孝心,既你无心,朕也无意强求。既已到此,不如陪熹儿好好相看一番。”
姜永蕴跪地再行礼,这才被搀扶着起身。
张泽林招呼一声,小太监们便搬着一盏屏风到大殿中。
“宣殿试一甲三人觐见!”
张泽林甩着拂尘,高声尖利刺耳,宣召早就等在殿外的几人进殿。
纵使隔着屏风,可姜永蕴只窥见那人衣角的一瞬便如坠冰窟,她手攀着桌案,十指内扣指尖近乎抠破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