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与鹤没有撒谎,也不屑撒谎,照雪青最后,的的确确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的。
大师兄归去后,未多时,那把金玉弓寸寸断裂,玉石之质的灵器碎后,像下了一场细雪。
宗门的小师妹不得不再提银枪,拼死鏖战,周围的同门一个接一个倒下,她的长枪也被魔修的血染得暗红。
“还要负隅顽抗吗?”
魔修首领看着眼前唯一的活口,打算继续逼问溯洄镜的下落。
照雪青体力不支,强撑着没有倒下,她若死了,身后的兄长也会死。
她要守住那扇门,守住这世间仅剩的亲人。
对照月白而言亦是如此。
强行中断,停下炼丹,他会死。
可不炼这丹,妹妹过几天还是会死。
兄妹的命运纠缠在一起,如多年前那位卦师所说,是无解的死局。
那是他们拜师的路上,又渴又饿,中州谢氏的小师叔云游经过,施以援手。
他说:“我只救得了一时。”
照月白起初不懂,只记得卦师拿过妹妹手中那枝病梅,笑道:“一花换一卦,小姑娘,要算命吗?”
照雪青懵懂地点点头。
卦师便抛出几枚铜板,很随意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像诅咒:
“原来如此,双生本是劫,独活应是命,唉……半点不由人。”
卦师提起腰间的小葫芦,喝了口酒,负剑潇洒离去,他没入人群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多年后照月白才悟透,年幼时的因果早就明了,他和妹妹只能活一个。
按谢氏的说法,妹妹天赋异禀,天妒英才注定要死,他想救她就是介入她的因果,要拿自己的命来填。
他愿意去死。
但妹妹又会拼命想救哥哥。
他们都想让对方活下来,一如此刻,一个在房门内耗尽心血炼丹,只求尽快,一个在房门外拼死抵抗,拖延时间。
可他们是人啊,人总会熬不住。
照雪青大口大口地吐血,她不仅要御敌,还要分神给打在门上的守护印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
她不死,则守护印不破。
魔修也无法进入。
照雪青眸光涣散,靠着信念苟延残喘。
她不能死。
哥哥还在身后。
为此,那个骄傲的少女,生平第一次单膝跪地,艰难地吐出她最不愿意说的两个字:
“我降。”
照雪青说:“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魔修首领轻挑眉梢,抬手示意:“带她下去审问。”
他聚起魔气打向那间丹房,却发现薄如纸的门板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果然,正道修士就会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跟少主比不值一提。
破奴挑唇笑了笑,没关系,慢慢审,他等的起。
*
夜色越来越浓了,连月光都显得黯淡。
照雪青投降是想拖延,她被魔修带到丹室隔壁的房间里,与兄长只有一墙之隔。
魔修也不傻,见她不配合就上了些刑罚,那些疼痛连男子都扛不住,照雪青却一声没出。
她怕哥哥听到会担心。
若他炼丹时分神,走火入魔,只会死得更快。
于是她忍啊忍,等啊等,先等到的却是过去一位熟人。
走来的男子并非魔修,原先也是随心宗的弟子,叫柴戎,只是他品行不端,两年前就被逐出师门,如同丧家之犬。
在正道混不下去,柴戎投靠了魔修,如今还有几分话语权。
他示意其他人都出去,缓缓朝少女走近,捏起她苍白的下巴,难掩得意道:“小师妹,从前不是瞧不起我吗?”
照雪青闭眼,依然瞧不起他。
柴戎有些恼怒,猛地扇了她一巴掌,开始讲自己的“丰功伟绩”——
“你猜,魔修为什么恰好选在这几日来屠宗?”他笑容张狂:“因为是我告诉破奴大人,照月白这几日要炼丹,不能打断。”
照雪青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
柴戎又道:“照竹青之所以把照墨白灌醉,问出护山大阵的秘密……”
他用指尖划过少女的唇:“也是因为我,提前告诉魔族,随心宗的结界不好对付。”
照雪青偏头躲开:“畜生!”
“不仅如此呢,”柴戎从怀里掏出一枚纯金的平安锁,在她眼前轻晃道:“认识吗?是你小师侄的。”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破魔箭对魔修而言是杀招,对正道修士而言,却只会让人沉睡,与假死无异。”
照雪青双目通红,死死盯着他:“你把平安怎么了?”
柴戎叹息:“他哭的实在叫人心烦,我一脚踢过去,谁承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