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衍扬起笑，朗声说：“姜禾，好久不见了！”
她声音轻柔，一句：“是，好久不见了。”
“最近过得好吗？”
她说：“挺好的。”
她一向不太愿意向别人展示自己，陈清衍已然习惯。
所以她冷冷的样子，陈清衍也觉得挺正常的。
他向她介绍自己的新朋友，指了指旁边的男生，笑着说：“姜禾，他叫顾康宁，是我们理科班的，现在是他坐我后面的位置。”
姜禾终于抬头真真切切地看了他们一眼，那个叫顾康宁的男生朝她看过来，笑了一笑，然后踢了陈清衍一脚，“还要聊多久，打不打球了？”
他们的关系亲昵又自然，姜禾说不上来那一瞬间的感觉，只觉得五味杂陈，明明是艳阳天，却感觉自己浑身都冷了，真正感觉到自己和少年距离越来越远的时刻不是高一分班的时候，是现在看到他又有了新朋友的时候，姜禾才发现自己已经几乎没有了能和他生活有交集的机会了。
这段时间刻意遗忘陈清衍的举动在这时候变得毫无意义，少年仅仅只出现了这么一小会儿，姜禾就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对方，这种喜欢无法受控，就是单纯的会被吸引。
姜禾听见自己努力地开口，沙哑着声音和对方介绍了句：“你好，我叫姜禾。”
“你好，有空一起玩。”
“嗯。”她应了声。
——
——
姜淮考上了北城最好的大学后，开始去体验人生的又新一页了，因为与南城距离遥远，有很多事也和他说不上，分完文理科以后，姜禾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了，但她的时间并不空白，那两年她不断想起陈清衍，这个名字以及有关这个名字的画面在她脑海里反复重播，和所有的暗恋一样，她的心情苦涩而酸疼。
青阳中学是高考完才回学校拍毕业照。
高考结束以后姜禾一直没缓过劲来，直到回学校那天，她才从铺天盖地的试题里走出来，同时看着校园里各处都有人举着手机拍照留念的画面，她终于有了一切都要结束的实感，与其说是结束，不如说是好像做了好久好久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她的结局。
姜禾说不太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她似乎没有那么难过，因为她不知道该难过什么。高兴吗，也不该这么形容，解脱了吗，或许用这个词准确点，毕竟她的高中三年其实真不容易，直到此刻她还是有点浑浑噩噩。
姜禾在等待要准备下去拍照的时候，站在了走廊上，静静地看着操场上的场景走神。
她在想未来。
她从小就习惯做一个退让的角色，不管是在弟弟还是哥哥面前，姜禾都是不争不抢，总用我不用我不需要我不想这些词来掩盖自己真正的需求，撒了一个小谎，小谎堆积着小谎，慢慢形成大谎，久而久之，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她不想就这样一直欺骗自己一辈子，她想看清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然后义无反顾地去做。
她想找到自己，成为自己。
她不想辜负自己这三年来夜以继日地努力。
想到这里，姜禾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低落。
陈清衍是拍完了照片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姜禾。
他停在原地，看向她的背影，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这可属于高中的最后时刻，和谁都几乎是最后一面的缘分，未来是什么样谁都说不清楚。
但他停在那儿，犹豫了。
陈清衍的世界里很少会有这么不清晰的时刻，做决定与选择对他来讲并不困难，就像是选专业，父亲从商，母亲从医，他们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么乖巧的孩子肯定会被耳濡目染，长大以后不是继承父亲的家业，就是跟着母亲去学医，但他几乎在很早就做了决定，他想从事和法律相关的工作，第一次和家里人提到的时候，陈爸爸严词反对，觉得他异想天开，觉得他胡闹，软的硬的和他磨了几个月，他的心意却愣是一点都没动摇。
陈清衍觉得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和无法走出的困境，任何事情都一定有属于它的解决办法，他一直这样思考问题，从小到大秉持着这套真理也确实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他一路顺遂，鲜少尝到害怕的滋味，这是第一次，他害怕自己如果在此刻靠近姜禾，会令对方感到突兀，他不是这么纠结的人，这是第一次。
陈清衍又忽然想到以后大概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姜禾了，心里莫名地抽了一下。
果然毕业季，人难免变得感性起来。
姜禾在这时回头，正好看到走神的少年。见是陈清衍，姜禾一愣，实实在在有些惊讶。
“你怎么在我后面？”
陈清衍脸上的表情淡淡，他随口答：“路过，看见你在这儿，犹豫要不要和你打个招呼。”
姜禾只当这是寒暄与客套，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