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这儿等着。
当初看到那书时,吴质中就发觉了,徽朝定鼎之初,极缺可用之人,改仕徽朝的就她所知就不下百人。何止书中所写的五十七人?
但这所谓的《贰臣传》之中,一个官位低、无实权的贰臣都没提及,不正是场显而易见的阴谋么。
至于那书中没有于靖,难道不是因为除了他的贰臣身份之外,没有任何可指摘之处,所以即使想要为其作《贰臣传》,亦毫无可写吗?
“简直荒谬!”于靖听见此话怒极了,说着连指着冯修永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贿赂那书的撰者?谁会在意这些,我连那撰者是谁都不知道!”
柴朔似乎也没想到冯修永会提起这个,愣了愣。
发觉于靖有些气糊涂了,柴朔便觉得倒也是个机会,于是顺着冯修永的话头说了下去:“于大人,那可说不准。旁人不都传言说是前朝那群遗民所写?指不定撰者就是于大人您的哪位旧时同僚不是。”
“你……”于靖本就不善言辞,如今被这两人抵得竟然不知说什么。
茫然四顾间,看到了立于众人之前的晋王,觉得有些可笑,对方一言未发,其党羽走狗便让他陷入困境。
听到这里,吴质中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帮着于靖回了一句:“柴大人这话说得荒唐。且不说文章是否是遗民所做,可他们之所以是遗民,不正是因为钱权收服不了?”
前宁灭亡时,万方多难,诸士人的抉择大抵分三类:一是慷慨赴死者,殉节故宁,是世人眼中的忠臣烈士;二是变节改仕者,屈身新朝,是世人眼中的贰臣贼子;三是隐于草野者,不食周粟,是世人眼中的前朝遗民。
那群遗民,大多数都是还没死的“烈士”,暂且草间求活,只待有机会,便要光复宁朝,捐躯赴国。
吴质中很了解那群人,那样的狷介之士,对贰臣向来鄙夷不屑,若真要骂,又怎会因钱权而放过于靖?怕只会骂得更难听。
柴朔恐怕也觉得不大有理,便岔开话头道:“微臣亦只是猜测罢了。只是从前商榷皇陵修筑之时,于靖就屡次反对,声称定鼎之初修皇陵耗费颇多,于百姓不利。可于大人,您做的利国利民之事,亦无一件做成。”
“水利一事,并非速成之功,可一旦事成,则将利泽千秋。”于靖说到这个,便又能同柴朔辩上两句了。
只是说着,于靖的神情便悲戚起来:“而皇陵于祖宗之法……”
“放肆!于靖,你好大的胆子!”
殿上那老皇帝终于出声了:“那是你前宁的祖宗,凭什么拿来管朕的家事!”
那老皇帝对修筑皇陵一事,早就对于靖心存芥蒂。
今日初听见于靖同柴朔辩驳,他也知道贪污之事多半是假,本不打算说什么。可说着说着,于靖竟然又将皇陵之事翻出来提,还说什么规格于祖宗之法不符,这如何让他不怒?
从前是立国不久,无人可用,所以对此人多加忍耐,如今已开科举多次,人才济济,工部尚书一职再不是非于靖不可。
于靖今日这一番话,倒是正好给了老皇帝发火的理由。
“陛下……”于靖这时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够了。”皇帝不想再听,皱起眉头,唤了一声身侧的宦官,“容和。”
“奴才在。”
高容和忙上前听命,见老皇帝扬了扬下巴,便细看了一眼其神色,明白圣意后,走上前朗声道:“于靖有亏职守,触犯天颜,念在你为官十二载,于社稷有功,免去死罪,著即摘去乌纱,革职为民。”
于靖只好俯身金阶,颤抖着声音,接旨告退:“微臣领旨,谢主隆恩。”
殿下群臣见此,垂头不语者有之,蠢蠢欲动者亦有之。
柴朔等人更是就差直接张嘴,要让他们的人顶替于靖了。
此时,晋王李同方才终于开了口:“启奏陛下,恕臣多嘴。工部尚书之位不可空悬,于靖既已革职,不若另择贤能。”
“哦?同方说得有理,那诸位爱卿觉得,谁可为之?”
柴朔接到晋王的暗示,上前举荐道:“臣觉得,工部左侍郎在工部任职多年,可胜任尚书一职。”
听见他的话,皇帝从鼻腔里发出气音,却未执一言。
“微臣以为,工部尚书一职……”
遂燕王党羽亦开了口,生怕这好处落到晋王手中。
可李砀只是老了,又不是傻了,如何看不出他这几个儿子打的什么主意?荐举者不是同乡就是同窗,当真以为他老糊涂了。于是依旧没有作声,只示意高容和从案上递来折子,低头翻看着。
殿下站着的大臣们也摸不透皇帝的意思,一个个噤若寒蝉,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太子李翀嘉出言道:“禀告父皇,儿臣觉得有一人最为适合。”
皇帝将手中折子扔在案上,一边抬手示意高容和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