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的太子顾北桓继承。
大将军则认为先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齐王有勇有谋,自幼随先帝征战沙场,有能力与资格胜任帝王之位。
眼下爹爹陷入泥潭困境,嫦晚吟顾不得自己被陷害一事,只想怎样才能帮助爹爹脱身,然而她一介女流之辈,力量微弱,她唯一可求助的人便是顾珩。
可他对她恨之入骨。
那夜,昏暗无比,顾珩像极了幽冥界五殿阎罗王,看她的眼神充斥着对罪恶之人的审判,尤像锋利的剑刃,将人的心脏狠狠刺穿。
她跪着求他饶恕爹爹一条性命时,他却将她踩在脚下,倨傲俯视眼下卑微狼狈的她:“你如今手底攥着两条人命,有甚资格求本宫?”
嫦晚吟泪眼朦胧,委屈至极,试图辩解:“不是我,阿珩,真不是我做的,请你相信我。”
“住嘴,不许叫我阿珩!”顾珩大怒,朝她腹部狠狠踹了一脚。
嫦晚吟捂住肚子痛得蜷缩在地上,小小的身影在烛光下更显单薄。
正是这一脚,彻底绝了她洗白冤屈的念头,哀莫大于心死,莫过于此。
后来,她被幽禁承挛殿,爹爹未能保全性命,逝于狱中,即便这样,他们齐王父子仍不愿放过沈家。知道大将军失去独女,俨然恨透丞相府,便在耳边不断吹风,一夜之间,丞相府惨遭灭门,无一生还。
正巧七日,许是沈家亡魂前来索命,齐王登基尚不足月便暴毙大殿之上,死相极其惨烈。
顾珩理所应当继承王位,她又摇身一变贵为一国之母。这皇后之位以踩踏沈家亡魂、沾染沈氏血脉为生。
她愧不能受。
于沈家祠堂自戕。
斯须,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坐在铜镜前,任由身后的顾珩替他簪发梳,她抬手制止,取下海棠发梳,搁置妆奁前:“小殿下,夜已深,该梳洗歇息了。”
愣了瞬息,顾珩缓缓收回手,眼瞳翕翕略含失意,“罢了,我还有些公文处理,不便相陪,世子妃早些入寝。”
“小殿下辛苦。”嫦晚吟低首行礼。
顾珩叹息,拂袖离去。
嫦晚吟望着他魁伟的背影,如同昔日那尊阴间神衹,时刻将她判决。
柔和的月光将窗棂上的兰花影射到榻前,嫦晚吟侧着身子,久久不能安眠,于是呆望着地面上的兰花窗影,思绪万千。
她心底里的迷惘与挣扎,大抵只有明月知晓罢。
正东书房内檀香雅致,青铜百鸟争鸣香炉升起一缕轻烟,金丝楠木案桌上垒起小山高的绢帛公文贴,顾珩正埋头钻研京城司法案件,审阅其中疑案错案,并起草文书揭参弹劾官员玩忽职守尚有不公正行为。
顾珩提笔顿手,思绪飘逸,墨汁顺笔尖滴落绢帛之上,晕染成花。
他忽而想起嫦晚吟态度转变过快,明明看到发梳时还是欣喜模样,待为她簪花时却似变了个人,对他颇具冷漠。
费解,费解!
想必是自己过于心急,才失了方寸,懊悔不已。
五日前,长相思珠钗铺。
顾珩站在门外,停留许久,踌躇不前。
刚整理好新品的公孙韶如察觉到门外锦袍公子犹豫不决,“公子可是买冠?”
听闻此言,顾珩点点头:“是,是来买冠的。老板娘可有珍品。”
“请进。”公孙韶如邀之。
顾珩这才有了理由进珠花铺子。
店铺不大,陈设简易,两方墙张贴了各种额饰钗样图纸,每一张都设计精美,鲜少见到同款。正中置了一方陈列柜,柜前摆放的成品是独一份的孤品。
顾珩随意挑了款发冠:“就它了。”
“置穗的冠样式,整个信国绝找不出第二款。它能很好修饰脸型,当然,像公子这般绝色之颜,自然不用修饰,公子戴上,犹如画龙点睛,更衬仙姿神秀。”公孙韶如道。
顾珩支支吾吾,尚有些羞赧:“老板娘,可有女子发簪推荐?”
公孙韶如问:“公子是送给心上人?”
他点点头:“不日将过门的妻子。”
“发梳最适宜。”公孙韶如从展柜里挑了款海棠发梳,“海棠意相思,最能表切公子内心。”
顾珩作揖礼:“那便烦请老板娘将它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