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他。而是,拿了木橱里的药包,去厨房煎药。小满握住水缸盖上的葫芦瓢边舀水往陶壶灌,边说道:“娘亲去田头还没回来,世子殿下、世子夫人委屈你们了。”
嫦晚吟捡起木柴往石炉丢,用蒲扇轻轻煽动炉灶口,火焰越煽越旺,烟升寥寥,她不停往里加柴。
“倒不委屈,平时锦衣玉食惯了,难得记起人间多有疾苦。”嫦晚吟忆起儿时与爹爹一同施粥的日子,每每想到那些连饭都吃不起的老百姓,她心里就难受,自己身为高门贵女,享不尽荣华富贵,更应用余力帮助更多人。
南之不见顾珩踪影,问阿遥:“你家殿下呢?”
阿遥愣愣转头,身后好好站着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脸急白了跑出屋去,声声叫着“小殿下”,无人应答。
院子里的羊饱餐一顿,悠然躺下睡觉,鸡也安静孵蛋。
忽而,听见“呕”地一声。阿遥顺着音源跑出院外,顾珩背对阿遥,手扶竹墙低腰吐酸水,阿遥大惊慌忙,贴心拍背道:“小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顾珩摆摆手,不受控制地再次呕吐,他用绢帕擦尽嘴角酸水,直起腰叹气:“太臭了!”
阿遥从袖口荷包拿出今早集市上买来的薄荷糖膏,细心撕开油纸糖衣,里头是枚绿油油的糖晶,“小殿下含块糖,驱驱味儿。”
顾珩捏起糖晶放入口中,唇齿清新之感瞬间盖过鼻尖臭气,他厌道:“什么糖膏,味冲!”
“是薄荷。小殿下向来不喜欢味道重的东西,故从未拿给小殿下品尝,都是阿遥平日自己买来吃的。”
顾珩泛呕之意缓解,浅浅点头:“是个好东西。”
“小殿下身体不适?”嫦晚吟见顾珩出去后,脸色苍白,便发问。
“无碍。”顾珩舌尖抿了抿糖膏,让唇齿留香更久。
陶罐开始呼呼冒烟,药渣在黑褐的汤里沸滚,小满用布垫着手柄将药罐提起,望碗里倒药,苦涩之味愈发浓烈。
“小满,今有客人?”小满阿娘忽然出声。
嫦晚吟转身,女人面容瘦黄,穿着粗麻衣裳,靛青的头巾把发丝全部盘起,身上用绸布缠绕将孩童裹背在身后,那孩童睁着圆溜溜的眼瞳看着他们,充满好奇。
女人上下扫了眼嫦晚吟和顾珩,锦衣华服,还跟着两个下人,想必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与小姐。小满何德何能识得二位贵人。
互相之间行了礼,几人坐堂屋一方磕了角的榉木桌边,嫦晚吟把小满在府上读书的事情告知小满阿娘。
小满阿娘难为情地流下泪水,“我们贫苦人家,养两个小孩颇为不易,哪还有闲心思顾得孩子们上学。女孩家家读书识字更是难于上青天。亏是祖坟冒青烟,有幸遇见世子殿下和夫人,才能让小满有识理之机,将来也好有个谋生之道。以后尚且能寻得个好夫家,不至于被人看轻。”
“凭以弱女子却可挡一屋风雨,芬芬姐实在令人称颂。”嫦晚吟打心底佩服小满阿娘。
“她阿爹在两年前生了怪病,久卧不起,差点儿寻了短见,亏得我发现早,不然这两孩子可就小小年纪没了爹。从前,是小满阿爹照顾我们娘仨儿,现如今他倒下了,我们日子确实比之前苦了些。我呢,上有副好身体,能吃苦力,养活他们温饱足以。”小满阿娘字里行间从未抱怨世道不公,更不嫌夫累赘,而是想尽最大之力,将这个家照顾好。
“芬芬姐不必过于忧心,我倒是认识一位郎中,是我爹爹故交,医术精湛,专治各种疑难杂症,改日,我定请他来替小满阿爹诊治。”嫦晚吟是凡能尽上力的,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忙到底,她从小便是这个性子,大抵是随了爹爹。
小满阿娘听闻,诧异不已,忙跪地不起,磕头拜谢:“多谢世子夫人大恩大德,如今家里一亩良田受丞相大人记挂减轻赋税,已是感恩戴德,终生难忘,如今又受得大小姐善举,我们何德何能遇上了大善人!丞相真真是信国父母官呐!实是信国大幸!”
辞别时,芬芬姐将攒给小儿阿圆读书娶媳妇的二两银钱全数送了小满,并嘱咐她,日后跟着世子夫人好好学本事,做个体面人,不必为了生计乞讨,只要小满过得好,她就放心了。
进城的路上,嫦晚吟察觉小满情绪低落,猜想是否不舍,便询问她,“还愿意去吗?”
未曾想小满头点的干脆,“姐姐,我有幸识你,亦有幸得你提点,感激不尽!他日,我定能做番成就,不比那些男儿们差!到那时即可光耀门楣,不枉你费心教学我这粗笨之人。”
嫦晚吟果真没看错人,她能有此机遇,最应当感激的是那支折断的狼毫笔。
京城繁华,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小满在每日行乞的西街边找到了那个教她写字的说书先生,先生白袍硬朗如仙风道骨,长须发白,长寿眉尾垂至眼处,浅灰眼瞳溢出慈悲。
他在街角支一小摊,摊上挂着各式书画与折扇。
小满见到他,笑嘻嘻地问候:“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