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就皱起了眉头。
他的母亲倒是喝的狼吞虎咽,她低下头用身体挡住自己的孩子:“快咽下去快咽下去,一会就有人来抢你的了。”
等喝完粥,大夫会为他们把脉判断健康情况,开出相应的方子。
张意之想过会有不配合的,却没想到大家居然异常乖顺。
她们不会质疑黄连的苦,不会计较士兵的呵斥,只是一个接着一个,把碗传递下去。
“硬活在后面,”张意之扯扯嘴皮子,一天没喝水嘴上起了皮,已经龟裂开。
裴镜渊拿出一个干净的碗盛了一碗粥给她。
张意之低头喝了一口,狠狠皱起眉头:“真苦!”
她冲着另一边也一天没吃饭,正蹲在地上埋头喝粥的江杜鹤:“你这黄连保真啊。”
江杜鹤砸吧砸吧嘴,苦得打颤,抬头白了她一眼。
她三两下喝完,拿过裴镜渊手里的勺子:“你喝,我替你。”
裴镜渊从善如流。
有一个妇女,接过碗想要说什么,动了动嘴皮子好歹地没说出来,张意之挥挥手:“喝吧喝吧,大家都好好活着。”
于是那一颗一颗无声的眼泪都砸进了碗里。
等到夜色迟暮,记录的先生们已经泣不成声,一尺子一尺子厚的草纸上写着道不尽的人间苦难,百姓之间流离,翻山越岭。
妇人们掩面而泣,小孩儿扯开喉咙,还有一些稍微大些的孩子沉默站着。
“这些人叫她们安置去?”江杜鹤吃饱了站起来问张意之,她现在穿着粗布随意挽着头发,倒是颇有朴实之意。
“先别,叫她们站到前边去。”张意之头都不抬。
“大人!有人又乱起来了。”官兵过来跷着嘴巴满目愁容。
张意之放下勺子拍拍手:“我去看看。”
江杜鹤本来眼睛一瞪就要说些什么,看张意之跟着那人已经走出一截连忙跟上去:“我也去看看。”
*
张意之知道,必然会有些棘手的刺头,百毒不侵五谷不入,就好比眼前这一群人,老老少少十多个,盘踞着一个破门前像是占山为王。
张意之一一扫过去,在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人脸上顿下,一老一少皆是络腮胡子,虽然瘦弱但是精壮,不像是饿了太久的。
一看见官兵带人来,他们嚣叫的更加猛烈,沙哑的喉咙宛如石破旧锅:“走狗。”
呵,张意之面上讽刺颇深。
“你想干什么?”
此话一出瞬间点燃他的演讲热情,他像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大义之人,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一只手笔直指着张意之,慷慨问:“我问你,大祭司呢?”
“你们这些人,破坏风水轮回,私自捆绑折磨通神之人,必要受其苦难折磨,接受上天的惩罚。我还是劝你们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赶紧完成祭天仪式,好消除世间灾难,还我们一个公道。”
围绕的人越来越多,张意之环视一周,什么面孔都有,可是在天灾人祸之下他们无数张面孔好像又都变成了一张,一张迷茫、愤怒却众志成城预备着做‘正义之师’的面孔。
“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才会暴雨不停,上天给了指示,是天子无德,是郡督无德。”
张意之攥住江杜鹤胳膊,才迫使这位已经把拳头攥起来头爆青筋的少郡督没有冲上去直接给他一拳。
“你急什么,”张意之脸上倒没有那人意想的慌乱,她笑,“没有杀魄力的对峙不算威胁,只能叫他们暴动,既然热血非凡我们粮食刚好不够。”
“什么。”江杜鹤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却见她上前一步。
他还没有看清张意之如何动作,见血封喉已经将那人的头颅砍了下来。
“你!”那人更没有想到张意之动作这么麻利干净,目眦欲裂,轰然倒下。
“啊。”周围的人没有他想象的民情激愤,反而是唯恐避之不及往后躲藏空出一个大圈,头颅落地沾上细灰。
张意之将小刀收入袖中:“大家连饭都吃不饱,还有心情听你在空口吹牛。”
“你你你,朝廷就是这么对待百姓的。”有一个人颤颤巍巍举起手指着张意之的后脑勺。
张意之转过身,他往后颤了一步,但是还是在那里站好。
“怎么?”张意之面目冷下来,“有粮食不吃,就想着吃同胞的血肉馒头,是什么好东西不成?你觉得他满嘴仁义礼智信要用别人的命献祭拯救苍生,明天就不会杀了你成全他所谓的大义?”
“这样的东西你管它叫百姓?”
那人见张意之往前一步,立刻屁滚尿流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们不是你们乖顺的绵羊,是你们处事不周才会惹怒天意降祸与我们,凭什么叫我们承担上天的怒火!我看最先应该的就是把你烧死!”
“还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