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险些没掉到地上,他一脸复杂:“你到底是谁啊你?”
下人们有条不紊卸车,在张意之指挥下撑起大锅在大空地上煮苦黄连粥。
张意之瞥了江杜鹤一眼:“还真是健忘,我是朝堂使官啊,少郡督。”
“什么朝堂使官能指挥动南部总督佘家???”江杜鹤表演了一个原地转圈。
张意之点点头,示意他冷静:“你在这方面真不如你亲爹,他至少一眼就能看穿我是谁。”
江杜鹤:“……”这个人张了一张好歹毒的嘴。
江杜鹤,他很快恢复平静,又换回那张与我无关高高挂起的嘴脸恶劣道:“不过不是我不提醒你,乱民如强风劲草,一会别说是秩序,没有出人命就不错了。”
张意之从袖子里掏出刀子,掂了掂就往流民盘踞的城边上走。
“你干什么去?”江杜鹤一晃眼她已经走出一大截。
“维持秩序。”张意之挥挥手里的刀子。
江杜鹤嘴里骂了一句,却又想起来今早上江三三哭哭啼啼叫他一定要保护好“姐姐”的模样。
姐姐?这算是哪一门子的姐姐,这分明就是大虫!还是公大虫!
江杜鹤一边腹诽一边快走两步跟在她脚后跟。
事实上江杜鹤对于情况的把握远远胜过他表面上展示出来的玩世不恭,当张意之又一脚踹开一个趴在女子身上吸血的老流氓时她的眉头已经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那些衣衫不整精神恍惚的女子连话都说不出来,哆哆嗦嗦趴在地上往角落里躲。
江杜鹤抱手“呵”一声,他在见识到张意之的手脚功夫之后就已经彻底放心下来,并修改张意之标签为‘身强体壮的’公大虫:“你看,大灾面前人是什么,与兽又有什么分别,甚至更粗鲁野蛮、狼心狗肺。”
张意之还没来得及回复他,突然听到一个妇人“嗷”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畜生!还给我的孩子!”
张意之连怼他的功夫都没有,三步并作两步走匆匆赶去,江杜鹤在张意之方才一脚踹晕了的那个男人身上又狠狠补了两脚,追上她的步子。
一个荒门门口,一群形如豺狼的流民眼中放光正在狠狠撕扯一个瘦小的小男孩儿,小男孩怀里还有一个更小的小女孩,此刻或是太过于饥饿,那个小孩看起来傻呆呆的,眼里灰蒙蒙没有光亮。
“滚开!”小男孩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一个抓着他腿的流浪汉踢得一个踉跄。
另一个人却已经利用他空身的间隙伸出手探向他怀里的孩子。
“欣欣!”那个女人被一群人拉至一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被恶魔拉住了手腕。
她的喉咙已经哭哑了,形容似颠而狂。
“我妹妹!”小男孩儿狠狠咬在那来抢女孩儿人的手上。
“啊!”那人吃痛,狠狠打了那小男孩一个巴掌。
“去你妈的。”还不等张意之出手江杜鹤已经一脚把那人踹飞了。
其他人被他镇住,像是恶鬼见光一般消散,倒如同进城那日一般别无二致,那妇人飞扑过来紧紧搂着那两个孩子,又警惕面露凶狠地看着眼前两个沉默站着的人。
张意之不在乎她的样子,她站在那里对江杜鹤说:“你看,明明是你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人想活着总是没有错的,至于良知,管救世之人什么事,那分明是圣人需要考虑的。”
江杜鹤看着地上炸毛的母亲,抬头面色复杂:“我当你是个蠢笨的朝臣,原来是个蠢笨的菩萨。”
他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按照你说的,为了预防疫病,大夫和药材都已经配备齐全了。”
张意之终于从地上那抱着孩子的母亲身上抬起头,收拾起眼底翻涌的情绪,她背着手淡笑。
等到粥熬好她回到空地时,一早就被她派出去‘维持秩序’的裴镜渊回到了她面前。
他不再是昨晚上干净到让张意之羞愧的模样,灰头土脸,身上的衣裳破破撕撕,虽然仍旧是那副雷打不动风轻云淡,可较之往日更加沉默。衣摆低端有喷射的血迹,应当是别人的,整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意之嘱咐江杜鹤:“叫大家伙分批放人。”
一边的大夫药草都已经蓄势以待,另一边登记的纸笔文官都已经落座到位。
第一批是妇女和小孩儿,死一样寂静的长排队伍行尸走肉在士兵的带领下走到空地,有的人像是疯了一样哭哭笑笑,被人架着过来。
她们在看见粥的时候毫无波澜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悸动。
张意之冲那边呆呆看着护着孩子母亲裴镜渊喊:“裴镜渊别偷懒,过来帮忙。”
裴镜渊幡然醒悟,他抬头才发现,因为他看的实在是太久,那个母亲警惕非常已经隐隐露出獠牙。
他咽了咽喉中异物,挽起袖子。
“阿娘,好苦啊。”有一个孩子刚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