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他们现下在何处了?孤派人去接。”
凤惠兰的脚步微不可见地顿了顿,仰头看了一眼天,行宫内望出去也是四方天空,还有未冒新枝的树蜷于暗处无意再言春,她被人催促,于是只能遗憾收回目光,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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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关雎别庄忽生大火,火势蔓延极快,还尤其会选址,很快将几个住人的园子拖入火海。此处坐落在郊外山水间,离京中潜火军甚远,可好在行宫内就有一口湖,宫人慌张提桶举盆,竞相灭火。
行宫内的护卫皆出动灭火,可没想到里头喧哗,行宫外更是热闹。
禁卫军将关雎别庄团团围住,禁军统领长孙沧亲临指挥,只说天子遇刺,行宫内除了天子外所有人都需扣下看守。
一声令下,关雎别庄再宽阔也挤不下这么多人,灭火的灭火,寻人的寻人。
动手的动手。
嵇令颐在走水的第一时间就身披湿衣跑出了遂园,她心中如鼓擂,知晓今日是要见血了。
赵忱临离京为她办事,走之前再三对她强调切不可心急,万事等他回来再论。可是没想到今日天子与凤蕙兰忽然撕破了脸,彼时她就知道王都要变天了。
哪有这么多的步步为营,禁卫军只要有一部分在凤蕙兰手中,她必然想要走捷径。
何况这已是逼上梁山。
她心中默念着不是她不听赵忱临的忠告,实在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送上门来的鸭子她怎么样也要吃下肚。
嵇令颐非但没有往开阔处跑,反而直冲火势越发骇人的宝兴殿跑去。
天子近日走跑皆如常,只是动作急时仍会头晕眼前发黑。她跑进殿中时有一群侍卫正在想办法穿过塌下半根柱子的殿门强闯进去,后方还有大群宫人往里扑水。
天子就在门前徘徊,嵇令颐凄声叫了声:“父皇。”
她的眼泪说掉就掉,说什么也不肯退后一步,一直紧紧跟着搬柱子的侍卫闹着要进去一同救人。
众人齐心协力将被火苗吞噬的柱子挪出一条窄道,她更是随着侍卫冲进火海一声比一声凄厉地喊父皇。
天子腿上被灼伤,腾挪稍有不便,凑近后能明显闻到丝丝缕缕的焦味。嵇令颐紧紧抓住他的袖子,搀扶着往外走。
“你……进来……作甚?”天子的嗓子哑得犹如含了一大口沙子,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众人到了安全处,嵇令颐泪眼朦胧,脸颊上落着黑灰,狼狈不堪。她呜呜说着父皇有难儿臣怎可独活,还说要是父皇有个三长两短,已在路上的娘亲会何等伤心欲绝……
说当今圣上三长两短可是大不敬,立刻就有侍卫在一旁提醒:“公主慎言!”
嵇令颐哭得梨花带雨,懵懵地做不出什么反应,好像脑中断了弦,已经不会思考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天子警告地拦了一下出声的侍卫,握住了她的手,抚慰地摩挲了两下。
禁卫军就是此刻闯进来的。
声势过于浩大,嵇令颐仍在一旁做个只会哭哭啼啼的拖油瓶,天子却瞬间沉了脸,只留两个亲信,其余人等皆派出去阻拦。
嵇令颐被他带着往行宫深处跑,她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表情,红着眼睛说:“三殿下的寝宫未走水,陛下,我们不如去那儿避一避?”
天子的脸色顿时黑得难看,眼神冰寒,一眼望去像是掉入了深渊。
他将身上绣着沧海龙腾的明黄色长袍脱下,上面已经被火星子点出无数个洞,下半截更是灼烧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去将三殿下请过来,”他将长袍丢在地上冷冷道,“披着孤的衣裳,免得他受了春寒。”
两个亲信立刻奉命前去。
嵇令颐似乎终于恍然大悟,有些害怕地捏住了天子中衣一角,提议道:“四公主的绛园也无事,那处无人,不如我们——”
“就去那儿。”
两人不敢走大路,听外头似乎已经有刀剑相向的碰撞声,兵器鸣烁,骨鸣弓弦,惨叫哀嚎之声听了酸心腐脾。
两人直往灌木丛中钻出一条路来,到了绛园嵇令颐把天子往巾箱里一塞,歉意道:“陛下忍耐则个,儿臣去接三殿下。”
天子捞了一下她的手,未果,巾箱的盖子被掩上了,只留了一条缝,透出去只看到虚虚人影。
声音渐行渐远,嵇令颐说:“等三殿下到了,陛下便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