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自己的右半张脸划下去。两人都吓了一跳,路云中一个健步上前,一把钳住他的手腕,可为时已晚,与匕首一起掉下来的还有郑思君脸上淅淅沥沥的血滴子,不多久便在地上晕成一滩。
楚歌彻底傻了。她呆愣愣地望着郑思君,耳畔霎时嗡鸣。而郑思君的脸上一片血色,侧颊上落下了一道长长的、狰狞的伤痕,他捂着脸,嘴唇颤抖个不停,半张被鲜血浸透,半张惨白如纸,冲楚歌挤出一个痛到极致的扭曲的笑来,说,父亲既已去世,城中必然会尽其全力来寻找我和妹妹。为了不连累姐姐和知燕妹妹,思君宁愿自毁容貌,也不会叫他们得逞。
楚歌手脚一片冰冷,几乎感到整个人都在朝着地底坠落。好在路云中见得血多,反应得很快,一把抱住即将要晕倒的郑思君,楚歌才如梦初醒,赶紧简单为他处理了一下,可城中形式繁杂,他二人也不敢草率将郑思君送医,只好暗中请了那位大夫,替他包扎伤口,但也就此留下无法掩盖的印记。
面对清缴郑氏余孽,往日死气沉沉的官府却突然便挺起胸膛,雷厉风行,不出一日已探了半城。晨时路云中和吴栾将郑思君秘密送到她这里,黄昏便已来人探查。客栈到底房间多,故而两个两个计量,敲楚歌房间门的是两个看着还年轻的官差,一人手里抓着令牌,一人拿着一本书册,一推开门,便开始吵吵嚷嚷地叫道,查人,查人!你可是本地人士?身旁这两个孩子——哎呀,这小子脸上怎么回事?
楚歌虽然被这毫无礼貌的叫嚷吓了一跳,但好在早有准备,见他二人入屋,赶忙起身,一手搂住段知燕,一手又牵住郑思君,低眉顺眼地说,回军爷,这是小女子的弟弟,逃亡路上翻了车,脸被划了一道,冲撞了尊驾,请军爷莫怪。
那两军士对视一眼,纷纷不悦地皱眉。但见郑思君虽然不言不语,却拉着楚歌的袖子有往后躲的趋势,半张脸被包在白色细布中。
军士虽然不想过多耗费时间,但看他模样实在诡异,便只得耐着性子上前来,要拆了他的细布。楚歌连忙上前,自己替郑思君揭开了那道细布,而暴露的一瞬间,便叫两个军士倒吸一口凉气——那张苍白的小脸上盘踞着一道狰狞的、尚未愈合的血淋淋的伤口,几乎掩盖了整张右脸,乍一看颇为恐怖,又披头散发似井底恶鬼,令人几乎不想再看第二眼。
那军士被突然一惊,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两步,又因着这心有余悸而悻悻呸了一口,像是要将这晦气都呸去,才例行公事。楚歌便全盘交代,说,小女子非本地人士。江南三城陷落后,小女子带着弟弟妹妹一路奔逃,来到这里才暂时落了脚。这是小女子的路引,还请军爷过目。
她此前险些因为没有路引而无法进城,再遇到路云中后,便随他去办了一张,现在派上了大用场。那军士拿过来草草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问题,便降低了谨慎心,说,既然如此,那只记一笔你们的名字就是。你叫什么?楚歌连忙说,小女子楚歌,楚地的楚,高歌的歌。后面那个便提笔刷刷的记,楚歌搂紧了段知燕,轻轻顿了一下,才说,这是小女子的妹妹知燕,这位则是弟弟敬元。那军士问道,都姓楚?楚歌说,对。
军士记罢,便从怀中掏出一张通缉令来,放到楚歌面前叫她瞧。楚歌故作疑惑地盯着那通缉令看了半晌,一直不说话,最后军士也烦了,粗着嗓子问她看什么,楚歌才不好意思地笑笑,轻着声音说,回军爷,小女子不识得字,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还请军爷指点。
军士原本便不爱干这差事,巴不得赶紧结束赶紧回家,见她这样也烦了,直接一收通缉令,也不为她解释,只说,若是见到这孩子,便立即到官府去报,否则直接下狱砍头,听明白没有?
又一瞥旁边的郑思君,嫌弃地撇撇嘴,说,你这弟弟长得如此吓人,便不要总是出去晃荡。咱们还算是胆子大的,若是吓到了那胆小的,叫你赔钱都是小事。楚歌连连点头,带着一张笑面,说,多谢军爷提醒,小女子一定看好弟妹,绝不给诸位添堵。
伴随着两个军士咣当一关门离去,郑思君便在官府换了个名字,取了楚歌的姓,取了一个生死未卜的孩子的名字。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楚歌恍惚了一下,眼前又飘过曲大夫人的身影,耳朵也像是被春风轻轻吻了一吻,有一瞬的温暖,但即刻便又陷入无边的冰冷中。
而在他们离去后,郑思君便松开了她的袖子,默不作声从身后探出头来。他脸上的伤口未愈,依旧向外翻卷着血肉,看上去分外吓人,三人对视半晌,楚歌才长出一口气,腿一软,摔坐在床榻上。
城中浩浩荡荡搜寻了几天,以发现了一个水井里的孩子尸体而画上句号。那是个男孩,也是十来岁年纪,只是脸朝下失足跌落,已经看不清面容。但圣上旨意,做则必须要做到,实在找不到郑思君,既然他们都说这个孩子就是郑思君,那么他便是。
此事楚歌原本不知,听闻人家说郑将军的儿子找到后,眼皮还跳了一下。她耐心等到路云中抽空来看她,两人交流一番,才知道此事。路云中眼下一片乌青,听到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