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如何……”
日渐斜落,当黄昏浮现,金铉也带着朱慈燃返回了东宫,而李朝钦也作为监视金铉的人,带着今日的消息返回了乾清宫。
乾清宫内的朱由校身着中衣,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单腿踩着椅子,一只手搭在腿上,拿着奏疏。
面对他的询问,李朝钦没有半点犹豫,就将今日金铉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朱由校。
末了、为了赶走金铉,他还特意说道:
“在奴婢看来,金铉不教殿下四书五经,每日只带着殿下射箭出宫,颇有一些玩物丧志……”
“行了……”朱由校打断了他,李朝钦立马闭嘴。
朱由校拿着奏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波澜不惊,但心里却有些高兴。
他不太希望自己的太子只知道四书五经,因为他本人就不喜欢看那些。
比较四书五经,孔孟之道,他更想让朱慈燃学习燕山的教材,甚至前往燕山就读,笼络一批属于他自己的人。
只有他有了自己的班底,才会在日后的争斗中安全继位。
这争斗不是指朱慈燃和朱由检,因为如果是二人,那就没有争斗的必要了。
朱由校担心的是自家弟弟的后人……
“你退下吧……”
“奴婢领命……”
李朝钦闻言,当即起身,缓缓退出了养心殿,而这个时候朱由校才对站在角落的王安和刘若愚问道:
“你们认为这金铉教的怎么样?”
他这话问出来,王安缓缓上前一步,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奴婢以为,金铉此人无论是家教,还是父母兄弟,亦或者是个人人品,以及其挚友的人品都毫无挑剔。”
“奴婢听闻一些商人多次上门请求他的‘润笔’均被其拒绝,而其母更是对行贿之人避之不及,其弟金錝又是燕山第六期学子,尚有三年才毕业。”
“至于金铉的挚友,大兴县主薄成德,听闻其个性刚介,为人疾恶若仇,自他上任以来,大兴县的文书调理有序,钱粮户籍均管理得当,亦是多次拒绝商人贿赂之人,是难得的清官。”
“清官……”朱由校低垂眼眸,想了些事情,随后才道:
“我看他们并非是清官,而是直臣。”
“那成德倘若真的如此,那这次大兴县令的缺便由他补了吧。”
“万岁……会不会太快了,他才毕业不过一年……”刘若愚小心翼翼的提醒。
要知道,大兴县令可不是普通的县令。
自永乐十九年,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以来,宛平县和大兴县就作为畿辅首邑,类似于南京的上元县和江宁县。
以户籍来说,北京城分为大兴和宛平,而宛平百姓六十二万,大兴百姓五十五万。
就百姓数量来说,大兴县的百姓毫不逊色于一个府。
让一个刚刚毕业一年的人来管理大兴县,这多少有些恩宠太甚了。
刘若愚的提醒不无道理,不过对于朱由校来说,似乎是地方官员的陋规惹到了他,他毫不在意的呵斥道:
“正因为他是新人,才要委以重任,新人尚没有被那群贪得无厌的官吏拉拢,哪怕他只能坚守本心两年,也能让大兴的百姓少受两年盘剥之罪。”
不难听出,朱由校的话里有很重的怨气,不过这也不难理解。
如果将武清县的那种事情放在全国来说,大明朝一千六百余县,县县官吏都按照武清的法子来加征耗羡,那这些贪官污吏,最少贪污了大明五千万两银子。
当然、不是每个县都有武清县那么富裕,不过哪怕只有一百个县这么干,百姓也会被盘剥数百万两银子。
朱由校现在喜欢用新人,用直臣,无不是因此道理。
尽管眼下的朱由校还年轻,但也该为培养朱慈燃做准备了。
亲贤臣,远小人……
这六个字就是朱由校培养朱慈燃而营造的环境,只要朱慈燃的身边都是直臣,他自己再好好培养培养,再让自家弟弟带一带,朱慈燃或许能展现不一样的一面。
“升吧!”朱由校一句话,便定下了成德升官的事情。
王安和刘若愚见状,缓缓回礼应下,而朱由校也看向王安说道:
“弟弟还不准备进京吗?”
“好像是说齐王旧病复发,还需要静养一些日子,太医院那边,听闻昨日把王御医、张御医、李御医都调往了保定。”
王安一开口,朱由校的心立马悬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身,关心道:“弟弟身体如何?”
“三位御医刚刚到保定,应该明日才会有消息传回来,不过齐王殿下说不碍事。”王安回禀。
“明日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朕。”朱由校用上了朕的自称,显然谁要是再在这种事情上湖弄他,他就要翻脸了。
上次朱由检生病,所有人瞒着他的事情,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
“是……”王安应下,而朱由校也一摆手道:“退下吧。”
“奴婢告退……”二人行礼,随后缓缓退出了养心殿。
他们两人这一走,偌大的养心殿内便只剩下了朱由校一人。
空荡荡的养心殿让朱由校倍感不安,他起身走到了龙桉前,看向了高挂的那幅《大明坤舆总图》。
大明两京一十七省的疆域在这一丈三尺的绢布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看着这疆域,朱由校将目光放到了另一面高挂的《坤舆万国总图》。
一整面长宽各两丈的完整世界地图,是朱由检出发前送给朱由校的礼物。
朱由校站在这地图之下,看着地图上大明疆域与世界疆域做出的对比,朱由校看了看乌思藏,还有东吁和南掌,以及西域,漠北,东北等地区。
这些地方,都是朱由检告诉他要收回来的地方,而朱由校对此也认为一旦收回这些地方,他将会成为千万古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