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日子走到了七月中,溶月盘在长春馆三楼的坐榻,一边临窗喝着冰茶,一边摆弄着残局。
突然,窗外响起一道冷声:“姑娘,卑职有事回禀。”
“进来。”
影青跳进窗子,拱手作揖:“卑职给姑娘请安。”
“何事?”
“金陵送来飞鸽传书,夫人三日前抵达重光寺,给宁状元夫妇上了坟,便离开金陵,赶回大兴了。”
“才一日?”
“是,影十七说,夫人在半道察觉不对,但因为担心姑娘,还是选择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往金陵。”
“我真不是个孝顺人。”溶月哭笑一声,笑声未落,她沉下脸,“告诉影十七,送舅母去清河暂避。”
“若是夫人不肯去呢?”
“强送。”
“是。”
“九皇子那里有动静吗?”
“十日来,九皇子一直在中宫,不曾踏出皇城半步。”
难道她料错了?
“还有,陛下今日在朝上下了两道圣旨,一道是命七皇子于八月十二迎娶元二姑娘,另一道是——”
“命你家主子于八月二十和元大姑娘完婚?”
“是。”
“呵……”
溶月又笑。
尤记得在金陵,秦长风娶临安郡主之时,亦是她嫁进江宁府之日,此时此刻,竟恰如彼时彼刻。
“百官什么动静?”
“赐婚敕旨一下,廉司徒率先提了立储的事,他说主子既是长又是嫡,要陛下重立主子为太子。
陈家、韩家立刻复议。
紧接着,褚太仆上谏,说主子德行有失,不配立为储君,他联合十来个重臣,求陛下册立七皇子。”
“天子怎么说?”
“陛下什么都没说,由着文武百官在朝上争了一个早晨,直到午时,陛下突然龙体不适,匆匆罢了朝事。”
“天子又有恙……”溶月低眉,捻起一颗黑子,自言自语地喃喃,“天子是真不舒服,还是——”
沉思中,林缨领着景秀走到她身侧,景秀躬腰,低声说了一句:“姑娘,陛下龙体是真得欠安。”
“你怎么知道?”
“回姑娘的话,那位医术了得的牛郎中便是因为给天子治病的时候,用错药,被贬出了太医署。”
“天子是久病?”
“据牛郎中说,先皇后薨逝后,陛下一直龙体欠安,太医署的御医绞尽脑汁,治不好陛下的病。”
“天子什么病?”
“牛郎中说,陛下没病。”答罢,景秀又立刻补上一句,“想来是他医术不精,在给自己找补吧。”
不对。
天子身患疑难杂症,太医署束手无策,非牛郎中一人之过,他无须找补,他是真觉得天子没病。
如若天子没病,龙体又为何欠安?
难道是心病?
“诶呀!”林缨急得一跺脚,“景秀嬷嬷,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求见姑娘,是告诉姑娘九皇子来了?”
“还真忘了。”
景秀忙抽脑门:“姑娘,九皇子来赎柳眉,奴婢说要问过姑娘,柳眉便说,她要自己同姑娘说。”
“让她进来。”
“是。”
须臾,柳眉走进雅室,离她三步远,她略略屈身,眉眼甚为冷淡地吐出一句:“奴家见过姑娘。”
“免了。”
柳眉起身,直截了当道:“姑娘,奴家要走。”
“好。”溶月侧首,吩咐林缨,“把东西给她。”
“是。”林缨拿起一个木匣子,丢进柳眉怀里,“虽然你背叛了姑娘,但姑娘大度,不和你计较。
拿上一千两,滚吧。”
柳眉不动,目光对上溶月:“奴家有今日,全仗姑娘在黄石镇的相救,此恩之大,奴家始终铭记。
姑娘说过,只要奴家尽心尽力地办事,奴家想走的时候,姑娘不会拦阻,还会好好送奴家离开。
自打跟了姑娘,奴婢自问事事尽心,没有对不住姑娘,如今奴婢要走,便也算不得背叛了姑娘。”
“恩,在理。”
“谢姑娘。”柳眉再次屈身,“奴家还是这话,姑娘对奴家有恩,往后姑娘有难处,尽管来寻奴家。”
“好。”
“姑娘保重,奴家去也。”
柳眉是个有野心的聪明人,当初之所以没有贪图一千两银子,选择为她所用,是为了更大的富贵。
而今她攀上了七皇子,自然不会留在长春馆。
“慢着。”
柳眉顿步,不耐烦地卷起眉角:“姑娘要反悔?”
“你追随我时,我不止承诺过,你想走的时候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