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的是油泼面。
很多葱很多蒜很多辣很多醋。
有两天没见的廖云台火急火燎地找了过来。
她一屁股坐在我对面,先给自己倒了碗面条汤喝。
她咕嘟咕嘟喝完,抹抹嘴,“我可找到你了,你今天怎么没去卖书?”
我也正好放下筷子,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廖云台鼻子灵,赶忙捏紧了鼻子,“你这是吃了几斤大蒜啊姐姐。”
“不到一坨。”我也喝着面条汤,“我今天休息,你呢,怎么今天没人跟着你?你偷跑出来的?”
“哎呦,现在哪还有人管我啊。”
廖云台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喜忧参半,哭笑不得。
“那老登,吴兴,昨夜里跟一堆人一块儿喝酒,喝到中风了,今天好几个大夫来看过,都说好不了了,现在在床上瘫着呢,府里仆人都跑了一大半了。”
“这么突然?”我也有点意外,但我比廖云台简单点,我主要是乐,“人固有一风,不是发疯,就是中风。”
廖云台当然也早看这老登不顺眼极了,只是事情还没办成,他这一中风,本来订好的后天要带她去凌云派,就只能作罢了。
对于廖云台来说,这事倒还不是当务之急,急的是,要趁新官来上任之前,把吴兴的家底都给转移了,他当官这么些年,也没少中饱私囊。
“他那库房我是摸清了,把最值钱的那几样早给摸完了,但是剩下那些呢,不拿又怪可惜的,怎么也不能留给别人吧。而且他还有不少私产,铺子田产之类的,都在他两个侄子那里,以他们的名义打理着,现在老东西一中风,要弄回来更难了。”
我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问廖云台:“你跟赵小有见过面了吧。”
一提到他,廖云台就眉头紧皱,“他可没少往县丞府里跑,脑袋大脖子粗的,腿短得跨个门槛都能磕到裆。当然,也是吴兴刻意把他引过来的,毕竟赵大富说不定翻脸不认人,但赵小有好忽悠多了,他真的跟吴兴信誓旦旦地许诺这门亲事一定能成。”
“赵大富可能翻脸不认人,但一定不会不认钱。”我说。
越是这样疯狂敛财的人,越不可能放过每一笔唾手可得的财富。
“你是说……”廖云台也想到了。
凌云派是地头蛇,明里暗里什么事都能做,但毕竟他们自诩名门正派,又不是混混土匪,明抢总是不合适的,但如果是新媳妇带去的嫁妆就不一样了,那就是顺理成章地带到他们赵家的。
先许一个名头,把婚事敲定,赵大富就会不遗余力把吴兴那些私产帮忙转到廖云台手里,等婚事一成,就都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但谁是谁的囊中之物还不一定呢。
“行,就这么办。”廖云台一脸苦大仇深地答应了,“但等东西一到手,我就要剁了赵小有。”
“不行。”我一口拒绝。
“啊?”廖云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他是我的单子。”自己的活自己干,自己的任务目标我得亲自砍。
“也行。”廖云台表示理解,“那我要当众狠狠羞辱他。”
我表示支持,“你现在就可以去当众狠狠羞辱他。”
“不,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廖云台严肃地说。
县丞府外。
廖云台在角落里藏好了两辆板车。
原来是喊我来当苦力的。
“走走走,他库房里还有好多古董字画、花瓶什么的,我已经把假的都挑出去了,今晚我们只要把那些真的都搬出来就行。但是他还有好多桌椅板凳也都是上等的紫檀木、乌金木做的,还有那些茶具……”
什么叫贼不走空啊,意思是直到别人家里空了为止贼都不会走是吧。
“你是来偷东西的,不是来抄家的。”我握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导着她,怎么说我也算是她的江湖前辈,还是希望能把她引导回正确的偷盗道路上,“你这样怎么才能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江洋大盗,格局,你要注意自己的格局。”
廖云台纠结地皱起眉,半晌才说:“那好吧,那,今天先搬比较值钱的那些好了。”
剩下的她之后再偷偷搬是吧。
行吧,别再把我喊过来搬就行。
库房里那些东西都是成箱的,好搬一些,搬完之后,我们又去了吴兴的书房、卧室搜罗了一圈,还找到了一间小密室,里面存的是一些见不得光的文书材料。
吴兴歪着身子躺在床上,斜眼看着我们俩在他房间里一通乱翻,然后把稍微值钱的东西都顺手扔进大包袱里。
他急得浑身抽搐、颤抖不止,嘴里都有白沫溢出来了,眼珠子狠狠地瞪着我们,像是要从眼眶里跳出来咬我们一口似的。
“欸,看他这样怪可怜的。”我拉拉廖云台,于心不忍,“不然捅死他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