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春草看着那扇门有些发愁,初来乍到,她还真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门可比箱子重多了,原地扛起来还行,扛回去就有点艰难了。
正当陈春草犹豫着要不要明天再过来的时候,孙婶抄起门板就往前带路,脚步稳重平缓,半点不费力,看的她一愣一愣。
徐芳霞和王亚丽抬头看了看天,有些害怕,紧紧跟着孙婶。
“走吧,跟上了。”方护娣走到陈春草身边,也不避讳,将孙婶给的六分钱小心地塞进怀里。
陈春草看到也没说什么,她们以前也没说过几句话,方护娣能带她来换木箱,还省事了,赚点小钱算什么。
“报名下乡的时候,知青办会发补贴的。”几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方护娣冷不丁地开口。
陈春草不知道她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借钱?她试探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那个时候补贴足足有八十块,当时我眼都看直了,但是我了解我妈,那么多钱她是不会让我都带走的,于是我主动上交了一半。”方护娣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听到这,陈春草打量了一眼方护娣,衣服是以前她见过的,那个时候就有不少补丁,现在都快补成一件‘新’衣服了。
没注意到陈春草的眼神,方护娣继续说着:“当时我妈特别高兴,也没说什么,我以为这就完了,哪怕天天让我干活,可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当晚,她就拿了一条新的内裤给我,说钱要缝到内裤兜里才安全,于是,我当着她的面把钱缝了进去。
等到我下了乡,想买个木箱的时候,我把内裤拆开一看,四张大团结不翼而飞,取而代之是几片烂叶子,她一分都没给我留。
那个时候,我身上一共只有七分钱,还是我以前帮我妈跑腿偷偷从里面扣的。”
陈春草沉默了,脑中思绪飞转,这样自私抠门的母亲怎么会给原主一个陌生人送米糕呢?这里面肯定有所企图!
她忽然想起方婶那天的古怪的眼神,怕是让原主下乡就是她故意拾掇陈妈干的。
下乡事小,可原主的命是实实在在的没了。
想起那个腼腆的女孩,陈春草暗暗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红红姐,你年前还回家了一趟。”
方护娣点点头,“那还是我下乡这么多年,第一次回家呢,为此,我还花光了这些年一分一分攒的所有钱。
你不知道,当时我妈看见我跟看见怪物一样,从头骂到尾,还斥责我回家都不知道带点粮食,一回家就让我干活,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生怕我偷了家里的东西。”
方护娣说着,眼里又满是自豪,“我跟你讲,我当天晚上就跑了,钱被我妈藏得严实,粮食也被她锁了起来,所以我把饭盒,脸盆都带上,尿桶都没放过,就是走的有点着急,光顾着倒忘记洗了。”
“倒也不必说的这么详细。”陈春草回想起火车上的味道闭了闭眼。
“嘿嘿,没多久,我妈还给我寄信了呢,足足骂了我两大页。”方护娣忽然笑出声,眼里有些湿意。
“为什么告诉我?”她们充其量就比陌生人好一点,这番推心置腹,陈春草心下怀疑方护娣刚刚的话有几分真伪。
方护娣有些尴尬,黑脸一红,她压低声音:“那个,你刚下乡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有什么不想干的也可以使唤我,只要给我点吃的就成,要是钱就更好了,对了,你这箱子我还能帮你扛,离知青院还有段距离……”
也不知道方护娣说了什么,等陈春草反应过来的时候,箱子已经在她手里。
“你。”陈春草犹豫了会还是将话咽了回去,一天的赶路她确实累了,有些钱该别人赚。
孙婶将门扛到知青院,整个人脸不红气不喘,还利落地把门按好。
“孙婶,你等会。”陈春草拉着方护娣进屋。
“不急不急。”孙婶摆摆手,连忙小跑出去,她可是看见了几个新来的男知青,都是‘客户’可不能错过。
“红红姐,你会裁布吗?”陈春草借着拎包,将空间里的六尺布拿了出来,别说裁布了,她以前都没见过这种纯布料。
“必须会。”方护娣爱惜地摸了摸手中的布,又快又准地裁下三尺布。
等陈春草抱着布找到孙婶时,她后头几个男知青已经等着了。
“哎呦,这布摸起来真舒服。”孙婶乐呵呵地接过布,忙不停地领着几个男知青回去。
陈春草往回走,隐约感觉后面有些不对劲,她猛地回头,就看见暗处隐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