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修一修。”
马大娘闻言,又仔细检查一番,左眼忽地微眯,像发现了什么。
她冷冷地答道:“这是李家做的活计吧?他们卖的货,求个一条白,会负责到底,最忌讳有人半路截胡或者插手。这钱还给你,去找羊马巷里的‘千里急’,那是李家名下的马具铺。”
月青急了眼,立刻横在门前挡着,说:“你们刚才可是接了钱,不能赖账啊!这规矩我们知道,但是不能再交给李家修。”
“啥意思嘞?怎么不能交给李家修?”马大娘皱起眉头,语气都高扬几分。
瞥见陆今安晦暗不明的脸色,他挥开衣袖,尽量放平音调:“马大娘,苏姑娘,我找你们来,的确有难言之隐。但我在此保证,绝不会让李家看出半分的蹊跷。”
在念到“苏姑娘”时,苏唤月感觉心头被猛然扎下一针。她先疑虑对方如何知晓她的名字,又暗自揣摩着李府和陆今安的关系。
细细一想,那日两人相见的细节浮现脑海。陆今安再落魄,也称得上一个官,李明卓待他却不行礼,事事抢着话语权。商人行事,与官员打好交道是必须的。可他这般不把陆今安放在眼里,估计像潘公一样,不仅有钱,官府里也渗透不少,才敢把新知县捏在手里任意把玩。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故意磨坏辔头,大抵是想给陆今安来个下马威。再拿去‘千里急’修,无非飞蛾扑火不了了之。
等她抬起头时,陆今安冰冷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似有深意,激得她浑身一抖。
李府不好惹,陆今安也不是个省事的货。她夹在中间,犹如光脚踏在火炭上,一点不好受。但是那日相救之恩,似乎今日不报不行。
眼看马大娘稍作考虑,还是将怀里的碎银掏出来。苏唤月立刻上前抢过,满脸堆笑着拽住马大娘的胳膊扯到一旁。
“阿姊,你听我说,”苏唤月故作严肃,伸出她纤长的手指,“第一,这缰绳好修,只需换两条皮带就可,那李员外看不出来的;第二,咱们家确实快没米了。”
“我又没让你进过灶房,你咋知道的?”
“店里的情况我都清楚,跟县衙差不了多少。这上天主动给我们找活干,那就接下呗,人生在世,得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其他吧。”
“还有,这是游行的马具,用后就会束之高阁,不像平日里商队那样,拿出来瞎晃悠,不会引起李府注意的。”
马大娘的眼神,落在那块捧到她眼前的碎银上,开始浮起犹豫。
见她缓慢地点了点头,苏唤月生怕她反悔似的,冲陆今安粲然一笑,用口型说了句:“陆知县,搞定啦。”
陆今安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随后,她清了清嗓子,抬高音量,“这样的生意,我们不白做,最后再加一成的钱。”
她冲着陆今安的脸,把食指竖直。
看他无奈地闭上了眼,月青也是横眉冷对,又底气不足地弯下手指。
“怎么,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月青小声嘀咕说:“这给的钱明明比修理的多了,还要再加价,把我们当成大白菜薅啊,我们手头也紧好吧。”
“行。”陆今安面不改色,诚恳地做了这颗“大白菜”。
仿佛已经看见满天的钱砸进眼里,苏唤月激动地拍了下陆今安的肩,“成交。”
钱是最好说话的。
两人背着缰绳,偷摸着赶回马具铺。马大娘坐在桌旁,瞧了一眼苏唤月。
她立刻讨好似的倒上一碗凉茶,“阿姊你且歇着。”
马大娘叹了口气,伸手接过茶碗,责备似的感慨道:“你这小女娘胆色不小啊,敢当着我的面硬接活,不怕被麻烦找上门。”
“没有阿姊认可,我又怎敢去接那镶银的缰绳,应该把上面的银饰偷下来的。”
马大娘轻轻地敲了下她的头,一口饮尽碗底的茶水,连同茶叶也吃进去。
“行了,陆知县等会就派人来拿东西。这几天教得明白,剩余的材料也有。不是什么难事,你来修吧。”
“啊?”苏唤月端茶壶的手一抖,“可这是明日游行时用的,我这新手来修,不好吧?”
“我看你今早修的那个还不错嘞,要是不放心,我也不敢交给你做。”
不等她答应,马大娘就拉着她,进了平日里做活的屋子,各色工具挂在墙上,应有尽有。
“做吧,我看着你做。”
得了肯定,苏唤月小心翼翼地点燃烛灯,换上“装备”,开始对那缰绳“精雕细琢”。
顺利换好皮带,苏唤月把它递向马大娘,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般,眼里泛起温润的水波。
“阿姊,你快帮我看看,做得怎么样?”
马大娘接过翻看一番,眼底也蹦出一丝欣喜,“哟,做得不赖嘛,就是时间磨得久了点,还好没浪费我那牛皮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