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东降青山显,水天一白晨钟鸣。
秦意随手抽一根齐琚的发带,给自己绑了个高马尾。
她打开包袱翻了翻,抿紧嘴唇转过身去,两根食指轻轻相碰,对齐琚低声道:“将军,青禾给我准备的骑装好像忘带了,你能不能借我一身衣服?”
齐琚正在洗脸,听到她说话转头看向她,扬唇一笑:“你想把自己裹进布袋里?”
他们身量相差悬殊,可眼下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谁让她粗枝大叶忘拿那个包袱。
水珠挂在齐琚脸上,吧嗒吧嗒往下掉,他拿起布帕,边擦脸边往他的包袱堆走去。
他拎起一个布包,神气提条件:“借你可以,今夜我睡床。”
出于各种原因,他们俩住在同一座营帐。秦意心中有数,其实也就一个原因,他故意为之。
以齐琚的本事另辟一处不在话下,想面子好看也可以在营帐里放两张床,可他偏要吃苦,她自然要成全他打地铺的计划。
秦意果决答应,她不信齐琚真舍得让她睡地上。光凭这套几乎是为她量身定制的骑装,不难发现:他超爱的!
万马阵前待命,号角声起,尘土飞扬,风沙扑面,马如离弦之箭沿各个方向冲进林间。
鸟散兽藏,他们在林子里跑了好一阵,秦意都没看到猎物。齐琚悠闲懒散跟在她身后,话语密集。
“将军,你能不能安静点,猎物都被你吓跑了。”秦意拖着长长的尾音埋怨。
“照你这睁眼瞎,跑遍整个猎场都不可能有收获。”齐琚从她背筒中抽出一根箭,捏在指间转动,“你贿赂一下我,我教你怎么找。”
秦意白他一眼道:“知道睁眼瞎什么意思么就乱用。爱说不说,不说别跟着我。”
箭矢从她右侧掠过,没入灌木丛中无影无踪。与此同时,齐琚又从她背后抽走一支箭。
绿叶飘逸,窸窣响动自其后传出。狐狸慌不择路蹿出,白羽穿腹而过。
场面过于血腥,秦意反胃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齐琚言简意赅讲述:“你鲜少见牲畜,不知其相如何,可用此法引出猎物。两箭连发对反应时间要求较高,你多试几次。”
她无法克服对杀戮的厌恶,或许猎场本不是她这种慈悲为怀的人该来之处。
秦意正愁如何摆脱齐琚纠缠,天降及时雨,明景火速奔来请齐琚移步帝侧。
“将军快去吧,我会注意安全的。”秦意迫不及待挥手送别。
齐琚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嘱托:“方圆十里是安全区域,其他地方或不太平,你千万别跑远。”
她用力点头应下,拉紧缰绳慢慢前行,稍稍偏头用余光观察齐琚动向。
参天大树郁郁葱葱,阳光穿透树叶缝隙落在地面。她扔掉累赘的弓箭,张开双臂深呼吸。
秋高气爽,光热适宜,打打杀杀多没意思,晒太阳才不负大自然馈赠。
纵马驰骋,她横冲直撞惬意飞奔,完全没留意距离长短。
好巧不巧,前方坡下马蹄哒哒,似有人奋力疾驰迫马爬坡。秦意当机立断掉转马头,狠狠往马小腿抽上一鞭子,骏马连跑带跃,动静不小。
亡命之徒察觉有人,加快抽鞭子速度追赶。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她手一抖,马鞭失手遗落。
耳边风声呼啸,她咬紧牙关死死抱住马脖子,悄悄将右眼掀开一条缝回望。
“楚王殿下?”秦意如释重负,颤声喊,“你为什么追着我跑?搞得我以为是刺客,吓死我了。”
不料,这一口气松早了。
沈琮身后数十名刺客齐齐拉弓放箭,沈琮听音躲闪,奈何箭雨密集,他腿中一箭,愈加拼命朝她冲来。
两马并行,沈琮伸长手臂乱抓一通,拽住秦意手臂重重一提。秦意防备不及被沈琮拖到他的马上,两人同骑逃亡。
刺客步步逼近,秦意大声嚷问:“你的护卫都死哪去了!”
“生死不明。”
“他们来杀你的又不是来杀我的,你为什么要顺我走!”秦意双脚猛蹬,“你放我下去,带着我马跑不快。”
沈琮厉声喝斥:“你吵死了!”
骏马在枪林弹雨中狂奔,随着距离接近,刺客放箭频率减少,甚至箭羽离弓时发出的声响都小了许多。
他们似乎有所顾虑,难不成……
沈琮决定殊死一搏,他微微躬身调转方向,尽量把要害之处藏在秦意背后。
箭雨来势渐弱,他心中猜想得到验证,竭力保持冷静,原地微调方向,确保秦意能充当他的护身盾。
秦意身体僵硬,心堵在嗓子眼,泪流不止。上一次距离死亡这样近,还是新婚夜。
后来日子平静无波,她逐渐忘记这个世界危机四伏。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她不懂居安思危,没将齐琚叮嘱牢记在心,才让自己落到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