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
箭在弦上,刺客面面相觑,纷纷将目光投向为首之人,无声请示。
刺客头子目眦欲裂,奋力拉弓瞄准秦意眉心,杀意尽显。
“不可——”其余刺客异口同声制止。
与此同时,秦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脚往后重重一踹,挣脱沈琮禁锢俯身。
寒风削掉她鬓边碎发,箭矢擦脸而过。沈琮吃痛直腰,箭头直戳沈琮肩膀,木杆入肉半寸,血液汨汨外流。
颈侧一热,身后之人抵在她肩上,奄奄一息。她的视线仅移开一瞬,再抬眼时,林间再无刺客身影。
秦意不自在抖抖肩膀,沈琮毫无动静,她便上手去推。
“齐夫人,谢谢你。”他抓住她的手,说完这句话便晕死过去。
手掌垂落,秦意一巴掌糊到沈琮脸上,破口大骂:“不用谢,我会把你扔去喂老虎。”
她唧唧歪歪下马,拽住缰绳牵马,费掉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回到营地。
支撑不住疲累,她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五脏六腑极其难受。
围坐打牌的大家闺秀,拨冗瞥她一眼,没有半点上前帮忙的意思。
秦意回头死死瞪住伏在马背上的人,扯破喉咙喊:“楚王遇刺,不知死没死,你们谁闲着去看一眼,找个太医给他治一治。”
一听是楚王,那几位小姐立即扔掉牌,闹哄哄围过来。
接沈琮的接沈琮,请太医的请太子,总之就没个人扶她一把。
世态炎凉,道德沦丧,她有苦难言,遂就地躺平,静待齐琚来寻她。
半个时辰后,一道软糯的女声响起:“齐夫人,地上脏,我送你回去吧。”
秦意差点睡着,闻声撑开沉重眼皮看。此女身着蓝衣,是昨日见过的瑞王侍妾,好像叫木槿。
她点头伸出手,无人接应。两条胳膊被支起,左右各一人架着她去往东边去。
回到营帐,她一头栽在床上呼呼大睡。她睡得并不安稳,噩梦连连。
青禾喊了好几次没叫醒秦意,便自作主张褪掉她的脏外袍,给她擦脸擦手,处理脸上伤口。
她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关于她对楚王一见倾心,关于楚王对她赶尽杀绝……梦中场景逼真详实,事件有头有尾,好像她真真实实经历过一样。
这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应该是原主的过去。秦意眉头紧皱,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深夜,营帐中灯火阑珊,齐琚头靠拳头,肘关节支在床板,倚坐床边。他的眼神幽幽盯着不远处的灯烛,看起来心事重重。
她轻轻动一下腿,齐琚发觉动静回神,对她笑道:“醒了,饿不饿?”
无需她回答,肚子咕咕叫声给出答案。齐琚扶着床沿起身,出去吩咐娄元送餐,回来点亮其它灯烛。
营帐之中亮堂堂的,秦意半梦半醒,精神恍惚。
齐琚舀起一勺粥吹吹,含笑递到她嘴边。秦意从他手里夺过瓷铂,取走汤匙搅拌,在他注视之下,一勺接一勺喝。
午后分离时有说有笑,短短半日便相顾无言。齐琚等她开口问,然秦意若无其事喝粥,时不时停下对他微笑,装出一无所知模样。
真不在意,还是发起冷战,齐琚无法判断。
“将军,我没吃饱,再给我盛一碗。”秦意如常使唤他。
“好。”齐琚浅笑接过碗,“吃完这一碗就不能再吃了,积食腹胀容易导致失眠。”
秦意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装乖讨巧回应:“好。”
粥放了有一会,温度适宜。她咕噜咕噜喝尽,抹掉嘴边粥水,自觉下床让位。
齐琚托住她手臂,疑惑问:“怎么了?”
“早上说好的,将军借我衣服,今夜我睡地上。”
他矢口否认:“我没这样说过。”
秦意挠挠头,她就算记性再差,一天内的记忆也不可能出现差错。
“我说的是,今夜我睡床,没说让你睡地上。”
“可是只有一张床……”秦意紧急捂嘴蹲下,手探进床底找铺盖。
手指刚碰到边角,她便被齐琚揣着腋窝拎起推到床边。
她惊惧抱头,哽声哭泣:“将军我什么都不知道……”
直至今日,秦意才发现,她其实从未真正认识齐琚。
仅仅因为吃醋,就在天子眼前刺杀皇子,他简直疯得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