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凝滞的气氛终是被外头的叫唤打断的,是时候去拜堂了。
两匹红绿彩娟放一起打了个同心圆结,一头挂新郎手执的槐简上,一头挂在林清婉手上,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在名义上有了联系。他们就以这般模样,一同参拜诸位家神家庙,又参拜诸亲。
林清婉曾去勾栏看戏,此时却觉得自己跟在上面表演的没什么不同。只是在勾栏时,上面的知道自己在演戏,下边看的也知道自己是个看戏的,而这种时候,大家都有些迷迷糊糊。有的笑着,不知真真假假,有的人看着,不知心思有何算计,有的在中心被看着,表面心心相惜,实则若即若离。
这段表演终了,仇观泽拿着槐简倒行,牵着林清婉回了洞房,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表演开始了。
他们交拜坐于床上,往床上撒了些彩钱杂果,找到交杯酒喝下,两只空杯被一仰一覆安放于床下。
林清婉拿下了却扇,替仇观泽解下了纽结,仇观泽摘下她本戴着的花,两人一同将其抛于床下。
眼下所有华丽的表演两人都已做完,那就只剩最后一步了。
林清婉局促地往床边挪了几寸,她要承认的,最后这一出,她不想演。瑟缩的手一顿,上面手腕被一把抓住。
她眼皮轻颤,手心起了层薄汗,僵着不动,静等对方。
可意料中的拉扯并未发生,她的手腕被轻轻翻转,修长的手指搭上腕后高骨。抬眼望去,她的夫君眼眸低垂,似是思忖。
手指轻压一阵又离了手腕,林清婉看懂了他的意思,紧张神情松懈,另一只手伸了过去让他搭上,一面问道:“你可看出了些名堂来?”
“畏寒,又爱想心思。”说罢,他捏了捏林清婉的手,“手也是冰凉。”
没等林清婉回话,他已起身,找了纸笔,在圆桌前坐下,洋洋洒洒写起来,边写边淡淡道:“帮你写一份,明天去我馆子里给你抓药。”
林清婉起身来看,先前和他一同表演的木偶好像在此刻才做回了自己,她问道:“夫君可是个厉害的郎中?”
他手中的笔一顿,脸上神色淡淡,语气却带了些戏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郎中罢了。”
林清婉坐到一旁的鼓墩上来,托着脸问道:“刚我可什么都没说,你把问题都发现了,这么厉害,怎么会名不见经传?”
他搁下笔,不知在想什么,好久才动了动唇:“大抵是差了些运气吧。”
“运气?”
“来看诊的人终究不多,我也不是样样都会,尤其情志病。”
林清婉倒是有话要说:“我看啊,情志病,可不止是五脏六腑的问题,关键还是在这里。”
纤纤玉手点上了对方的胸口,他有些不解:“怎么说?”
两人还想多聊,只是林婉清忽地望见窗外闪过的人影,她不由得将声音放小,指指外面。
对方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不约而同来到床边,一左一右抓着床架子,他们一同发力,架子随之左右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来。
外面人影幢幢,似是在听壁角,两人边留意着外头,还要顾及这屋子里的婚床,没曾想,到这时候,他们还要做戏给别人看。
摇了好一会儿功夫,林清婉有些累了,小声问道:“差不多了吧?”
仇观泽朝外看看,外头的人应是走了,他点点头。
林清婉泄气般坐到床上,仇观泽也坐到了她旁边,转头对视,不禁嗤笑,最初的腼腆在此刻荡然无存。
林清婉忽然发问:“当初知道要结婚,你是怎么想的?”
“父母之命罢了。”
林清婉点头:“我又何尝不是。你想成为名医吗?或者说,你想做出一番事业吗?”
对方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每一个郎中都会这么回答。”
林清婉眉眼弯弯,笑着看他:“那不如看看我。”
“你?”
“既然我们成了夫妻,那就一道经营铺子好了,情志病,我有妙计。若你的确有本事,就是差了些声望,就交给我。”
那晚两人促膝长谈,虽大多时候还是林清婉在说,但她看得出来,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对方都有认真在听。而两人同为庶出,又是相同境遇,此时此刻,此景此地,还生出了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惆怅。同时,一个绝妙的计划也在林清婉心中打了遍草稿。
等夜色深了些,向来注重时间节律的仇观泽道:“今晚先这样吧。”
说着起身走倒一旁灭了灯,他没再回到床前,而是去到了榻那边。
两人躺着,他忽而打破宁静:“我以后该叫你什么好?夫人?或者以前有什么你比较喜欢的吗?”
林清婉想起了过去在林园的日子,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不堪入耳的叫法,她思索片刻道:“既然是我夫君,就应与旁人叫得不同些,叫我婉婉吧。”
这是她临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