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寒脸色青白,怒到拍桌弹起,指着那人半晌,最后只猛地一挥衣袖,斥道,“简直荒唐!”
“且不说我与这位姑娘并非夫妻关系,就算是,也断没有‘二男共侍一妻’的道理。你这提议实在是荒唐,既不自重也实在侮辱了这位姑娘。”他说着说着,越发觉得难以置信,看他的眼神也转为鄙夷,“这位公子,还请你好自为之!”
林梦寒劝说了几句,可身旁的沈余欢倒像个没事人,一脸平静置身事外,边喝茶边听他长篇大论,从头到尾也没多给那人个眼神。
“不是夫妻?那你是她什么人?情郎?若是情郎那更好了,这世上男人千千万,姑娘何必执着于一个,常换常新嘛,不然如何知晓自己到底喜欢哪种,名分更是身外之物,我既提出来那也就说明并不在乎,能和您这般的姑娘在一起,谁还在乎那所谓的名分啊。”
林梦寒扶额长叹,这人一句话没听进去。
沈余欢听得有些不耐烦,见林梦寒也无言以对,遂给那人倒了杯茶,“公子说了许多,喝口茶吧。”
林梦寒蹙眉望她,没做声。
那男人欣然接受,一口尽数灌下。
沈余欢静候了片刻,待见那人撑着桌沿的手开始打颤,遂对林梦寒道,“可以走了。”
林梦寒依言跟上。
从后面看,他高大的身形将沈余欢整个笼住,两人的影子打在地上,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也说不清是谁融在谁之中。
大堂的人见他们出来,皆行注目礼。
按照规矩,凡是在京都客栈成为幸运顾客的,都要待够至少一个时辰,不然会被认为是不祥之兆,预示着店铺没落的开始。
他们二人统共停留了不足一柱香,门口的小二见状想拦。
耐不住沈余欢眼神太过冷冽,往他们那边随意一扫,仿佛身着单衣置身于冰天雪地,根本没法儿动弹;
她身后跟着的男人一看也不是好惹的,五官立体,棱角分明,脸上的伤疤给人一股阴鸷的气息,眼睛在明亮的烛光照射下,闪着宝石的光芒,眼尾微一上挑,俾睨天下的霸气瞬间迸发而出。
几个护卫慌乱对视,最后一致转头,当没看见。
二人离开客栈,沈余欢环顾四周,一切正常,打算离开,走了几步,想起林梦寒,转头象征性一问,“你往哪边?”
“西边。”林梦寒指着仁和堂的方向道。
“这么巧?我往北边,后会有期。”沈余欢丢下一句,就往宫门的方向去。
林梦寒愣在原地,方才说往西边不过是想顺着她的道儿,现在他倒是往哪边都不对了。
沈余欢确实想甩掉他。她与他一没见过,二无交集,三无往来,甚至连姓名都未互通,只因为他去了趟医馆,她又正好替他诊治就变得熟络了?
这么些年,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亲近她的男人无非两种,贪图美色想直接占她便宜的,甜言蜜语假模假样想骗她美色的。
至于他,她实在辨不出好坏。初见时呆愣木讷,可再见又发现他能言巧辩,反应迅速;只是和她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在心里小心盘算演练过,虽然得体可总归让人觉得他城府颇深。
她没遇过这种情况,不知该如何处理,索性离得远些,总归不是一路人,之后也没什么再见的可能。
沈余欢雇了个跑腿儿的伙计给老板把剩下的银子送去,之后便进了巷子口,准备等林梦寒离开后再回仁和堂。
林梦寒矗立在原地,看她瘦削的背影隐入巷子,神情寂寥;低头踌躇良久,最后还是深吐口气,大步跟上她。
她今夜被歹人跟踪,他必须确保她的安全。
林梦寒跟在她身后三米远的地方,他想她应该是注意到他了,因为她方才脊背有一瞬间的绷紧,但是很快又放松,应该是闻到他身上的药草味了。
沈余欢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没有任何迟疑地调转脚步,后者像是预估到她的动作似的,站在原地,看她朝他走去。
巷子里没有灯,唯独从楼上一排窗柩中倾泄下来的点点烛光,将每家每户窗柩上不同的雕花图案刻印在地上。
沈余欢走进烛光里,影子将地上的光影遮住。
林梦寒隐在屋檐下,只粗略看得见一个轮廓,可从他的位置却能将她看得清楚。卷曲的睫毛在烛光照耀下显出朦胧,眨眼扑闪的时候,打在旁边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扇动,就像一只富有生命力的蝴蝶,振翅高飞,下一秒就要飞出视线。
“这次,我确定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人跟在我身后。”
林梦寒走出来,站在光亮处,和她遥相对望。
“我方才便告诉你,我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林梦寒点头,“今晚你先是被歹人跟踪,后又在客栈遭遇麻烦;你想甩掉我,这我知道,可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你一个姑娘家走夜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