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鹬哼着小调出来时,陆持在停车棚垂着头抽烟。她脚步顿了顿,放慢步伐,默默走带他身边,静静地等他抽完。
“不觉得呛人?”
“比胶片燃烧的味道好闻点。”
“成绩怎么样?”
“过线了。”
“哪个大学?”
“京北大学。”
香烟已经燃尽,陆持仍做着掸烟灰的动作,他真心祝福,扯出一个笑:“祝贺。”
西鹬看着他勉强扯出来的僵硬表情:“你笑得好难看。”
陆持轻嗤一声,从兜里掏出烟盒,想再抽一根。
西鹬不会安慰人,也不想兜圈子,她直言道:“你考得不理想吗?”
陆持摇摇头:“如他们所愿。”
“水市大学?”
陆持那声“嗯”很轻,轻到听不见。
“你如果不喜欢,以后还有机会考研,那个时候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大学,未来的路还很长。”
西鹬对陆持父母略知一二,他们很爱陆持,爱到没办法放开手,处处关照,处处约束。
因为自己是狸水中学的老师所以把陆持安排在自己班上,陆持因为她打架被他们摆平免去学校处罚,有亲戚在水市大学所以一心要帮他报考。
她想再过四年会不会好一点,人老了会不会少一点执拗。
“西鹬,四年太长了,北京太远了,”他鼻音有点重,声音微微颤抖,“你远走高飞了,我该怎么办?”
西鹬无法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你可以过好自己的人生。”
陆持讽刺道:“你无牵无挂,乐得逍遥自在。”
陆持早该知道,对于西鹬来说,他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还不如那个住在她家的租客。
西鹬被戳到痛处,但转念想到陆持此刻说的话是意气用事,也不跟他计较:“你是我的朋友,是我被造谣时唯一站在我这边的人,就算离开狸水镇,我也会记得你的。”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你想要什么?”
水鸟般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每眨一下就抛开一层他的心。
陆持移开目光,顾左右而言他:“赶快走吧,走的远远的。看得人心烦。”
他烦躁地将头盔扔给她,启动摩托车。发动机尾气灼人,老烟枪似的,咳出难听的声音。
“陆持,”发动机的声音震得她手微微发麻,西鹬提高音量,“你别喜欢我了。”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西鹬被说中心事,垂下眸子,险些抠破头盔内衬:“是。”
“纪敛冬?”
西鹬惊诧抬眸。
这么明显吗?
陆持难以置信:“你才认识他几天你就说喜欢?那个男的比你大那么多!”
“他人很好的。”
“小鱼,像他那个年龄段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你在他面前简直一览无遗,你喜欢他就是自讨苦吃。”
“他又不喜欢我。”
“他喜欢你才是不正常。除非他是个喜欢诱骗无知少女的惯犯。”
“你骂谁呢?”
“你们差距太大了,年龄、阅历、社会地位、认知水平完全不在一条线上,他如果真有那心思,玩弄你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别把我想得那么无知,也别把他想得那么全能行不行?”
“可事实就是这样。”
西鹬无法反驳,因为陆持说的都是令她苦恼,令她望而却步的现实。她喜欢他,隔着年龄、阅历、级别、地位。
她怕纪敛冬喜欢她是因为她青春懵懂可以像小宠物一样逗弄,也害怕纪敛冬从没有动过喜欢她的想法。
现实很残酷的,像纪敛冬这样在她眼里十足美好的人,如果跟她说他爱上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他的所有美好都可以被抹杀掉。如果跟她说他爱她,她难免会不停地猜想,违背道德的爱情是否会揭露人格的卑劣。
陆持的后座风很大,吹得她鼻酸脸疼。她不觉得自己爱得无可救药,但是一想到纪敛冬落雪般的眉毛、受难钉样子的瞳孔,她就无法克制地牙齿疼痛与心头瘙痒。
纪敛冬,我们怎样才能世俗地相爱。
陆持把西鹬丢在酒吧门口,就骑着摩托扬长而去了。
西鹬略感恍惚,站在原地晃神了好久,才被梁笑牵进店里。
“陆持那小子呢?”
“把我放下就走了。”
梁笑拉着她端详了几秒,红唇开开合合像捕食植物:“他欺负你了?”
“没有,”西鹬胃里发酸,“我只是觉得还没开始,我的爱情就被杀死了。”
“那有什么要死要活的。”
西鹬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