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啦！我们都等你二十多年啦！哎呀，二十年还真不算长久，你嗖地一下就长这么大了。快进来呀！”说话的人站在大门里，见于诺一脸茫然，跨过门槛想要上前拉她。
于诺下意识地向后躲，收拢起意识，打量说话的人。
他头顶梳着发髻，看起来像个道士，可身上穿着的却是大红色卫衣，胸前还印着个拿着弓箭的小天使——丘比特。
她不认识这个人，但无法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也许是某个英年早逝的叔叔或者舅舅……
我已经死了吗？死透了吗？
于诺抬头向上看了眼，头顶上的门匾写着“城隍庙”，又回头向远处看。
大门外，步行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亮着。街对面是月老庙，月老庙的后面是老旧的百货商场，商场楼顶的塔楼上嵌着四面可见的时钟。
就在于诺看时，与时针重叠的分针向右跳了一格，十二点刚过。
这地方她很熟悉。小时候，奶奶每周都会领她逛商场买小蛋糕。进商场之前，奶奶会特意绕路到城隍庙来，虔诚地拜拜。而她会溜到庙堂前院的草坪上和猫猫狗狗们打架。然后再被奶奶打一顿屁股板。
“想什么呢？”“丘比特”走进了些，顺着于诺的视线，看向对面的月老庙，“想牵线啊？”
于诺被他无声无息的靠近吓了一跳，又向后躲了躲，一扭头却没躲过他凑近的脸。
她不得已仔细看了这人一番。他长得有些普通，仿佛把所有人的面部特征录入计算机，所有特征都取中间值生成的。不好看也不难看，五官都是不大不小不高不低的。唯独眼睛有些特别，饱经沧桑，却又有些天真在里面若隐若现。
“我死了？”她向后梗着脖子和“丘比特”拉开点儿距离。
“嗯。”“丘比特”诚恳地点了点头。
“你是鬼差？”
“我可不是。”“丘比特”摆了摆手，指向月老庙，“我住对面。叫我老张就行。”
“你是月老？为什么一点儿也不老？”
月老摸了摸自己的脸，“也可以变老，但我不喜欢。”
“月老为什么在城隍庙？”于诺又问。
“来接你啊！”
于诺皱起眉头，“为什么是你接我？”
月老也皱起眉头，“怎么个意思？我接你，让你很失望吗？本仙大小也算个仙，虽然很少上天庭，也没给你牵过……”
“这么说，我也成仙了？”于诺打断月老的喋喋不休。
“你当然没有。你就是死了，单纯的灵体脱离肉/体，肉身腐化回归天地……”
“对！”听到“肉身腐化”，于诺记起被血污浸染的感觉，“我是被杀死的！被人用刀捅死了！凶手呢？我得抓住他才行！那货肯定不止杀了我一个！最近有叫刘欠还是刘什么的人来过吗？人死了是不是不用马上转世投胎啥的，可以在外面走来走去吧？我先不跟你进去了，我还有心愿未了……”于诺说着就要往台阶下窜。
“等等等会儿！”月老边喊边拉住她，“报仇的事儿你有得是时间，现在先跟我进去，有人等着见你呢。”
“谁啊？”
“走走走，跟我进来。”
“我不能进去！进去是不是就出不来了？”于诺死命向后挣。
“你的死都是安排好的，不用你自己去寻仇。”月老拉着于诺向门里拖。他的力气明显更大。
“谁安排的？凭什么安排我！”于诺大声叫嚷起来，“你这是拐卖妇女知道吗？诱骗！强迫！月老就是这样安排人姻缘的吗？你到底是谁！是正经人就出示你的证件！你怎么证明你是月老，我看你是骗子！诱拐犯！”于诺脚蹬着门槛和月老角力。
月老被她说得老脸一红，几千年没被人这样说过了，手一撒，丢下于诺气鼓鼓地坐在门槛上。
突然没了拉扯的力，于诺倒也没被重力牵着摔在地上，轻轻一摆又好好地站着了。
“我说不过她，你自己来吧！”月老扭头向门里喊道，喊完就泄了气，把脸埋进臂弯里。
门里没有动静。
于诺这时发现，街上也没有动静。没有人声，没有车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这种安静，透着让她陌生的诡异。
“那我走啦？”她向后退向台阶。
月老闷闷地发出声音：“人死了，就脱离了阳间的秩序，遵守阴间的法则。你留在阳间，什么都做不了。除非……”月老猛地抬起头。
“什么？”于诺挑了挑眉。
“你当上天庭的官差。”月老得意地勾了勾嘴角，“像本仙这样。”
“具体应该怎么做？”于诺问。
“具体，要等天庭招聘，上一次天庭招聘还是在唐朝……”月老认真地回忆道，“那时候招了个弼马温，也没干多长时间……你会养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