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时云澜落泪,赵达观心尖颤,他设想过数次,在此地见上时云澜,她会是何样的表情,讶异震惊或欣喜若狂,故人相见不过如此,却未想到她会哭成如此模样。
看到三旬那张脸,云澜那颗提悬已久的心忽而放下,连着她的人也坠得蹲下了身子,抱臂痛哭不时,想起还未给三皇子施礼,又挂着一脸的泪痕起身,朝着赵达观端端正正施礼。
如此一番,倒是让正不知所措的赵达观怔愣片刻:“你,你这是何故?”
似是又想到什么,赵达观扯下‘三旬’面具,以真面容朝云澜微微颔首。
云澜心下复杂,幸在是三皇子不是明哲,虽不敢逾炬与三皇子攀附情谊,求其救赎父亲,但至少不是明哲,还她要与之周旋。
又见‘三旬’亦想起苍苍,这几日在故处却不见故人,本就一直压抑着情绪,如今见了那张脸,再想其二人如今已故,终不得相见,她忽然就抑制不住了。
虽在府中,她有猜到蓝采同邑十七多半会是三皇子的人,方才在门外听那声‘进来吧’声音如此熟悉,再绕过屏风确认正是常戴‘三旬’面具的三皇子。
晟丞渊说寻不到三皇子踪迹之后,从未再同她提及过有关三皇子之事,便是她能猜个七八分,待见故人正立于眼前,亦难有情绪平静。
心绪几条拧为一团,她现下却只能言说其一。
“不见殿下,坊间传言各种,臣女,臣女以为......”
“你以为我死了?”赵达观面上满满笑意,能被云澜惦记,他心中欢喜,“丞渊未同你提过我还活着?”
见云澜摇头,赵达观调侃,“我还当你是见了‘三旬’想起他夫妻二人。”
“亦有此情。”
鼻腔喷出个笑意,赵达观无奈摇头,时云澜恒是如此,越于她有所猜测,她越是明明白白直言于你。
不复踵径,赵达观将所掌控时方情况,及其或将面临何样责罚说与时云澜。
“尚可有回转之余?”
见时云澜包着一汪泪欲落不落模样,赵达观蹙起眉,握拳撑于口鼻之间,眯眼盯看时云澜许久,才悠悠开口。
“明日戌初时,叫他来此处见我。”
“你只道要见之人是三皇子。”
“你不必来。”
门外蓝采听得拧紧眉头,待云澜先回了三楼餐食处,蓝采忍不住询问赵达观。
“主子,若时大人通禀明大人,来此地围剿,戌时正式酒肆喧嚣之时,咱们仅有十余人,恐难逃脱。”
“正是要看看会不会来人围剿。”
坐于圈椅中的赵达观,正对着铜镜贴粘‘三旬’面具,待从镜中端看满意,又道:
“不过两种可能,来或不来。”
“来围剿,便证时方为细作,且已叛国。”
“不来围剿,一是她时云澜未说与时方。二便是,他时方那日与时云澜所言不假,他心中还有国。”
“时云澜不会不说与时方,你嘱邑十七盯好时方去向便是。”
回府中不过午正时,云澜躺在绣床上,回味三皇子所言。
为何叫她直言所见之人是三皇子,而不是叫她领着父亲去见,嘱她如此告知父亲,三皇子何意?
思之良久,云澜泪满盈眶。
三皇子是想以己身为饵,试探父亲。
待到云澜将三皇子邀约说与父亲时,云澜并未将推测一并说与时方。
“你如何识得三皇子?他如今在青州?坊间不是传......”不敢逾越,后面的话时方并未说出口。
“于浚仪时,澜儿经大表哥识得三皇子。”
“至于三皇子为何现身于青州,澜儿不知,只今日偶遇其人在酒肆中。”
“无有看错?”时方蹙眉看向云澜,未敢全信。
“确为三皇子。”声音有些许哽咽,云澜不再多言。
自猜到三皇子或以己身为饵,云澜便恐其父那日所言为虚,恐其叛国,亦恐己身始终为棋任父亲摆布。可其终究是生身父亲,云澜心中艰难不堪。
时方沉思许久,只道‘知道’,再未言说其他。
“明日我同父亲一并去。”
三皇子不叫她去,不过是忧心混乱之中云澜受伤,可他实难相信父亲叛国,她想第一时间跟去确认。
“不必,你只安稳待于府中,我才安心。”
次日酉末时,时方于家中将面容稍作掩饰,着府中下人服侍,独自步行往酒肆去。到他直直往四楼上,也未见有谁阻拦。
可偏偏澜儿说的那屋中无人,时方正往楼下走,在二楼见邑管家正欲上楼来。
“老爷。”邑十七放下食盒揖礼。
“嗯。”
时方随口回应,他知道邑十七不时来这酒肆,为秦氏购置糟羊肉,也未起疑,继续往楼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