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也太恶心了。别装了,大家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手里有你想要的消息,不过,我并不信任你。”
“可真令人受伤啊。”裴学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那我要先验一验这个消息够不够分量。”
杨淑注视着裴学的双眸,“你的政敌,魏颂,通敌叛国的证据,够不够分量。”
魏氏把控大梁朝政多年,常排除异己,河东裴氏自诩名门望族,并不肯与其同流合污。
是以裴学而立之年并未有过实质功勋,只在朝中得了守护皇城的禁军统领和羽林中郎将的职位,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
裴学果然心动,思索片刻便道:“殿下既然信不过我,那我们如何交易?”
“好说。”杨淑将误入魏垣私宅一事说与裴学后,又道:“魏垣私宅中的那名女子是北戎太子萧明成的姬妾,也是北戎和亲使之一,此事事关北戎,她未必愿意出堂作证,不过你仍需要抓住她,无论如何,魏垣与北戎使者私交过甚,此事板上钉钉。这是我的诚意。”
裴学笑了,意味深长道:“殿下果然心思缜密,想来还有后招未曾说于我。”
“当然。”杨淑的食指不停地在案几上轻叩,这是她思考的惯用动作,“我摄政期间,曾向魏颂的戍边军中安插了一名探子,他曾呈交我一封密信,信中曾言他亲眼所见,魏颂与萧明成共进一所营帐,只是后来,”
杨淑停止轻叩,云淡风轻的面容露出一抹怅然,“慎儿将我软禁在长公主府,我便与外界失了联系。”
“你若放我离开,我便将此探子之名告知于你。”
裴学心中掂量片刻,道:“殿下也说,此事发生在您被软禁之前,已经过去两年,您如何保证这名探子没有被魏颂发现,而斩草除根呢?”
“这是一个机会。”杨淑似是拿定了裴学的心思,“若你想直上青云,便只能赌,选择权在你。”
裴学抬眼望向杨淑,轻笑道:“殿下果然算无遗策,那我选择,与殿下共进退。”
“成交。”
马车外,岑校尉望着三人出来,忙走上前去,不怎么掩饰地打量着杨淑二人,问道:“裴统领,这两个逃犯要抓起来吗?”
“嗯?”裴学疑惑地看向他,“岑明,我们此行是抓捕掖庭的逃奴,这二位可是我裴氏的族人,你胆子真得是越来越大了。”
岑明:“......”
不是您说的,哪来的扬州老家的表妹吗?
岑明敢怒不敢言,像只霜打了的茄子,退到裴学身后。
裴学脸上挂上一抹悲痛的神色,对杨淑叮嘱道:“表妹,到了扬州,一定替我好好慰问外祖母,等过些时日,我定回去看她老人家。”
杨淑懒得陪他演戏,淡淡嗯了声,等杨则将马车驶到官道上,便抬脚上去。
马车碾过积雪化开泥泞的道路,溅起一片泥浆,飞快地驶向远方,逐渐化为一个小点。
裴学怔在原地,脑海中依然残留着在马车内的对话。
“你不信任我,为何会信任一个籍籍无名的侍卫?”
“因为他从来没有背叛过我。”
两年前,他与正德帝一手谋划了乱权的证据,他与她的亲弟亲手将她幽禁公主府。
江山与美人向来是英雄难以选择的命题。
他并不悔,只是当听到杨淑道:“只当世间再无我,任我二人独游天地间。”时,心中仍浮现一丝嫉恨。
可那又如何?
尽管他大可将杨淑带回去,藏于私宅,可就如杨淑所说,她是翱翔的鹰,如此烈性的女子,又怎会甘做笼中雀,最终不过是笼毁雀亡,得不偿失。
裴学望着远方许久,直至马车消失在眼前,仍兀自愣神,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直到岑明叫他:“裴统领?”
裴学意识到自己失态,迅速调整心绪,冷声吩咐道:“你速去军营,调两队羽林卫,将公主府后巷的私宅围起来,要快,否则,要了你的脑袋。”
“是。”岑明应声道。
裴学翻身上马,勒紧缰绳向城内驶去。
他并未发现,当杨淑二人的马车离去时,岑明的视线也紧紧跟随,像一条黏腻的毒蛇,注视着他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