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疾行,踏入青州境内的这段道路地面凹凸不平,杨则驾着马车放缓了速度,平稳前行。
舆车内,杨淑将地图平摊在案几上,细细观摩,距离此处最近的城池是东阳城,约十里远。
外头日头西斜,云彩红透了双颊,麟光铺在大地,泛起迷人的虹光。
“阿则。”
舆车里传来杨淑的声音,“前方岔路口向东转,我们先去东阳城休整一晚。”
“是。”杨则应道。
杨淑从马车内出来,手中拿着一张胡麻饼,问道:“饿不饿,先吃点饼,我来赶下马车。”
杨则笑着摇摇头,杨淑撩了下裙子,坐在他身边,将胡麻饼掰成两块,咬下其中一块,杨淑眼睛一亮,“这宋记的胡麻饼松松软软,甚是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半月似的胡麻饼映入杨则眼帘,上面撒着米白的芝麻粒,看起来香甜可口。
自城门一路驶来,杨则一直在赶马车,此时腹中不免有些饥饿,他腼腆地笑笑,将马车停靠在一旁,接过胡麻饼。
杨淑扯过他手中的缰绳,慢悠悠地赶起马车。
杨则咬住胡麻饼的动作顿时停止,急忙握紧缰绳道:“惠娘,不可......”
“什么不可?”杨淑挑眉问道,“你是觉得我不会驾马车?”
“不是。”杨则立马道,向天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惠娘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公子。”
杨淑失笑,片刻后双手环胸,正色道:“那还不把将缰绳放开?”
杨则将缰绳握得更紧了些,垂首嗫嚅道:“惠娘......此绳索粗糙,怕是会磨po你的手。”
杨淑不在意道:“无事,我平时就喜好舞刀弄剑,等你饱腹后,再来换我。”
杨则只好撒手,在一旁默默食饼,只希望吃得快一些。
待马车拐入岔路口后,一队人马紧随其后,为首的将领高鼻深目,高高地坐在马上,正是岑明。
岑明抬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朗声道:“原地休整,养足精神,晚上行动。”
卫兵们翻身下马,拿起马上的水囊和干粮走到一旁便吃了起来。
岑明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用一块布擦拭着长刀。
伍长拎着一块饼,凑到岑明身旁,含糊道:“你看清楚了没?真是那人?”
岑明擦拭长刀的手一顿,“嗯。”
伍长咽下一口饼,饼干涩难以吞咽,他急忙打开水囊喝了一口,才道:“可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我都亲眼所见,太子殿下亲手将剑捅进他的心口。这样还能活,不太现实啊,你会不会认错了?”
岑明的眼神一凝,唰的抽出长刀:“我绝不会认错。”
岑明的脑海中浮现一个身影,宫宴之上,那人一袭青衣,如同一竿修竹,手摇着一把折扇,丰神俊朗,含笑同高坐上的皇帝陛下对诗,那样的意气风发,好样貌,他绝不会记错。
伍长被吓了一跳,离岑明远了些,嘟囔道:“发什么疯?没记错就没记错,抽什么刀?”
岑明望着长刀,明亮的长刀倒映出他的脸庞,络腮胡子几乎遮盖了他整张脸,他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原本的样貌。
暮色四合,沉沉的夜色席卷而来,夜幕低垂,挂着寥寥繁星,枯枝直冲云霄,一轮银盘高悬,投射下大片银光。
东阳城外的一处客栈中,杨则将马车拴在马桩上。
许是岁聿云暮,客栈的屋檐下挂着两只镂空的梅花灯笼。
昏黄的光线映在杨淑光洁的脸上,她披着一件镶着狐裘的如意团纹大氅,含笑招手。
杨则慢慢走过去,月色下二人的影子渐渐交叠在一起。
他走得极慢,欲想将时间无限延长或停留在此刻。
杨淑却着急地向他奔来,扯过他的衣袖进入客栈。
“什么?只有一间上房了?”
杨淑尴尬地摸摸鼻子,一旁的掌柜歉意道:“实在抱歉,二位客官,如今年关将近,许多客商都急着赶往家中,这才即将客满。”
杨则安慰杨淑道:“无事。”从包袱中取出一粒珍珠递向掌柜,“先订下这一间吧。”
上房内,杨淑取下帏帽,尽管她平日生性洒脱,此时也不免有些拘谨,酝酿半天装作洒脱道:“今天你驾车辛苦了,理应你来休息,白日里我在马车睡了整天,一点也不疲累。”
杨则笑了下,将包袱卸下,取出纸笔搁置在桌上,“惠娘,过来些。”
“怎么了?”杨淑走到桌前,疑问道。
“惠娘莫非忘了与裴统领的约定?”
提起正事,杨淑一扫先前的羞赧,“此事不急,待明日去驿站遣人送信即可。”
杨淑提起笔:“倒是明日上街,需要采买些物品。”
她扫了一眼杨则,在纸上写下,为杨则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