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明白只是自己的醋意作祟:“不是。”
秦妤熙便也没再多纠结这件事,只是相当自然地跟着夏沂尔,很快就同她并肩,立在走廊远处的窗前极目远眺:“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
秦妤熙自觉没有恶意,只是真心实意地发出疑问。
夏沂尔垂首拢了拢欧根纱的荷叶边,什么都没说。这其实是她也想问的,到底为什么选她做协议恋爱对象。
这么久了,夏沂尔不是傻子,贺楮对她说不上喜欢,那也多多少少是有几分好感在的。
只是她拿捏不准,这是大少爷的一时兴起,还是假戏入了迷。
“他这样的人多骄傲。”秦妤熙端详了夏沂尔一会儿,“我实在想不懂,他究竟看上你哪里。你的事业比他成功?你踩中了他的审美点?”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抛出的可能性越来越多,不少揣测其实夏沂尔都想过。
“我究竟哪里不如你。”秦妤熙浅浅叹息。
换个人站在这里,恐怕要被刺得情绪剧烈起伏,不是激烈反抗就是痛苦隐忍,破防崩溃了。
可是夏沂尔在这种时候又生出了无穷的勇气。
即便秦妤熙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刀一般在她心口一个一个攮出窟窿,本能还是第一时间就树立了平静的盔甲,将自己包裹得似乎真的刀枪不入。
夏沂尔面色平静,因为她知道秦妤熙说得完全都是事实:“他爱我,那么我自然拥有你没有的优势。”
秦妤熙一僵。
夏沂尔将垂落的发丝松松地捋至耳后,唇角甚至勾起了点儿笑意:“换句话说,就算我什么都比不过你,但他爱我。爱情是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毫不讲道理。你再怎么不解、恼怒、悲哀、自怜、痛苦,他再怎样骄傲、优秀,无人可替代,在爱情面前也是一介凡人而已。”
“他为我低头啊。”夏沂尔的唇角仍然翘着,望着秦妤熙的面色一点点发白,还是没有把最诛心的话说出口。
她不忍心。
不是不忍心让秦妤熙受到伤害,毕竟秦妤熙态度倨傲而不自知,自以为尊重却又太过傲慢。
那些话是开了双刃的剑,刀光锃亮,在她诘问秦妤熙的时候,她也在割伤自己。
她只是不忍心把所有的希冀完全碾碎。
秦妤熙离开了。
她离开的时候神情有些失魂落魄。
秦妤熙生得很漂亮,一切条件都很好,也并不是任人攻讦的性子。
只是她对这一段年少不得的感情太耿耿于怀,也只有“贺楮的女朋友”这个位置上的人说的话才能刺伤她。
夏沂尔回过身望一眼,贺楮身边围满了人,大抵谈的也都是她不能听的东西。
待在宴会厅附近,恐怕又要有一茬一茬不认识的人找她来搭话。
略一思索,夏沂尔微微提起裙摆,沿着长廊而去。
夜色仿佛浸足了墨色汁液的冰块,静静地往下沉,偶尔镶着远处城区如碎钻般的霓虹光。冬夜的寒风把灯光都冻得一簇一簇的,在她的发间硬茬茬地刮过,又在凌厉的蝴蝶骨上剐蹭流连,砭骨的疼,钻心的冷。
她没有披肩和外套,这个时候走回去也不知道该请谁帮忙。干脆抱着双臂往前走,远离这一处的喧嚷人声,另寻静谧处。
碎冰蓝的裙子漂亮是真的,冻人也是真的。夏沂尔勉强感激姜焉挑的是收腰款,把冷飕飕的风隔绝在上方。可就算她佝着背,风还是沿着脊线与胸口,擦着轻纱往腹部滑。
她的胃很快就被冻疼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一处,后悔方才没有向门卫借张什么毯子,能不麻烦人就不麻烦人和不愿交流的性格让她现在遇上了不小的困境。
夏沂尔也想往回走,可是这偌大的庄园处处长得一模一样,路标做得太文艺优雅,在夜色下她也看不清。
她没有带手机,迷路了,天色还暗了。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比较让她不安的事情,毕竟她对高度不确定的情况非常排斥和厌恶。
然而她并没有觉得太过绝望,或许是她知道贺楮会找到她。
但那也要宴会散场之后了。
夏沂尔漫无目的地在猎猎寒风中行走,并不那么迫切地寻找着可以避风的场所。
远处似乎有漆色的人影,夏沂尔平静的心绪登时翻涌,焦灼、不安、庆幸,各种情绪编织成结,牢牢地缠住了她。
她的手轻轻地搭在裙面的鎏金边沿上,不断地打着腹稿。
如果对方是参加了宴会的宾客,自然不需要她多次重申自己的身份,这样还好说;倘若对方并非参加后出来透气的人,想要取信于人恐怕有点难,但或许这场宴会并不像她想象得那样充满压抑……
“你是说贺少爷的女朋友?”
喁喁人声打断了夏沂尔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