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沂尔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做事情往往更不太容易出错。
比如这次,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姜焉在和她跳舞的时候,对她的每一步都悉心引导。
现在,对面的人换成了贺楮。
她的步法一步都没有错,只是姿态很僵硬,眉目也很严肃,仿佛这不是一场松弛舒心的舞蹈,而是踩错一步就会失足坠落的断崖。
贺楮看得想笑。
他的手很克制地只浅浅地搭在她的腰边上,虚拢着,没有去握那截纤腰,另一只手松松地扣住她的手,两人慢慢地就从舞厅中心转向了右侧。
音乐徐徐挪动到最舒缓的位置,夏沂尔知道该做后仰的动作了。她的长睫轻颤,把白皙的腕轻轻靠在他的肩侧,而贺楮顺势勾住了她的腰。
夏沂尔另一只手腕在空中滑过一道柔软的弧度,仿佛天鹅舒展羽翼,缓缓往身后仰去。
这个动作很容易摔倒,需要舞伴的腰部支撑。
贺楮的身子前倾,手腕适时给出了支撑力,眸光不经意滑过她修长白皙的颈项,又卷过精致的锁骨,最后落在柔软的胸部线条上。
他不动声色地把目光错开一些,耳尖红得惊人。
夏沂尔后仰之后,跟着音乐的节拍,又重新直起身,随即要转圈。
冰蓝色的裙摆层层叠叠地迤逦开来,似碎冰蓝绽开繁复曲折的花瓣。他的手臂结实有力,握住她的手指的力度却那样轻缓,仿佛生怕她的腕一折就断。
转圈正正对上目光的那一瞬间,贺楮温热的指腹倏地在她不自觉蹙起的眉心轻轻一点,语气疏懒又从容:“夏沂尔,放松。”
她绷紧的心弦,险险要因为这一句话而断裂。
这一支舞有很多个转圈的动作,每一次她的目光都浅浅避开贺楮的视线,生怕再次对上时他会发现自己的目光粼粼,饱沁着一场将落未落的热雨。
她的眉梢确实是舒展了,可是今晚在目光重压下的心绪难以自抑,毫无道理的委屈盘根错节。
贺楮似乎是察觉到了她这种难掩的委屈,在这一支舞停下的时候,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陪你出去走走?”
这句话只有她听得清。
下一秒,舞曲再次悠扬,这一回是所有宾客都可以进入舞池纵情一场。
贺楮拉着夏沂尔缓步踱至角落,目光一直锁在她的身上,避免她发生踩到裙摆而摔倒之类的意外。
“心情不好?”贺楮敛了笑,眸光里晃过不加掩饰的关心和在意,“是不是感到很有压力?”
他的话一针见血,夏沂尔却莫名不想在这种场合认输。
她如果不能好好处理好这样的压力,那未免也太过脆弱了。
夏沂尔不敢去赌,也明白自己必须要锻炼能力。
“没有不好。”夏沂尔抿出一个笑,真话假话掺着说,“确实有压力。”
贺楮明显没太相信,微微拧起眉想要说点什么,夏沂尔的指尖就已经抬起,细细地抚过他的眉梢,在眉心处点一点。
他的满心忧虑被这一个动作彻底安抚了。
他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贺赢、姜焉走到他身边,还有数位大腹便便的老总笑眯眯地同他搭话,借机洽谈各种生意事宜。
在商谈之前,众人停顿了几秒。
就是这几秒钟的功夫,夏沂尔蓦地恍然大悟,接下来要谈的就不是她能听的了。
没等人给她递眼色,夏沂尔相当自觉地掐出一个微笑:“阿楮,我出去透透气。”
“等等,”贺楮抑制住被叫“阿楮”的异样心悸,替她理了理鎏金般的欧根纱边沿,碎冰蓝的轻纱在他掌心上下浮动,仿佛观赏鱼漂亮的长尾,“有问题同我打电话。”
夏沂尔得体地露出一个笑容,离开的步伐也很稳定从容。
——根本没说,手机这种东西,她无处可带。
她不知道别人眼中的她是动作拙劣的小丑,还是一个符合仪态规范的女伴。
刚走出舞厅,就感觉到了长廊里环绕的寒凉。明灯在她身后,她寂寂地凝望着自己在地上拉扯出长长一截的影子,觉得有点孤独。
冷不丁,她的身畔浮现了另一道影子。
她没有回眸,却听到对方的声音:“夏小姐。”
是秦妤熙。
夏沂尔垂落的肩线不由自主地绷起:“秦小姐。”
秦妤熙笑容恒定,弧度没有丝毫的变化:“你似乎对我很排斥?”
夏沂尔清楚她不能得罪任何人,但也绝不能任由任何人都压她一头,毕竟丢的都是贺楮的面子:“排斥的态度不针对秦小姐,只针对阿楮的追求者。”
她几乎是把话挑明了。
秦妤熙也不恼:“阿楮同你提过我?”
夏沂尔不喜欢别人这么喊贺楮,毕竟这太亲昵,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