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严夫人将茶碗重重掷在案上,恼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容翊道:“母亲,儿子怎敢欺瞒编派!松霜那蹄子仗着自己有几分模样,又是老太太亲自指的,成日跟在三弟身边,不知使了些甚么狐媚手段,直把三弟迷得丢了魂儿。可她见三弟至今不肯许个名分,就又来招惹儿子;儿子虽比不得大哥专情,却也不是个只认美色的浮浪子弟,严词回绝了她,谁承想她竟怀恨在心,唆使得三弟不认我这个二哥了。”他举起袖子,拭泪似的,道:“这几日三弟见了我,无一不是冷言冷语。可怜我兄弟两个竟教一个女子坏了手足之谊了!”
严夫人并不喜欢容翊,本非亲生,又无品行,见他惺惺作态,也不拆穿,随他怎么唱戏,却因与容靖有干系,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她又想起锦芝那事:“七月七夜里,靖儿推倒了锦芝,岂不就是到这个松霜屋里去了?倒真是好厉害的丫头,就算不在靖儿跟前,也能引得他寻上门来。”
奶娘王妈妈侍立一旁,心里早便恨上松霜,这时听见提起锦芝,便道:“太太可要提问那蹄子?老奴这就去将她绑了来。”
严夫人点点头,又道:“动静小些,别教靖儿瞧见了。”
松霜被几个丫鬟、婆子架着,一路搡到严夫人房中,推得扑通一声跪下。她见容翊在此,太太脸色亦是难看,心知不好,道:“太太唤奴婢来有甚么吩咐?”
王妈妈道:“小蹄子,你自己做的好事,以为太太不知道么!若是一一招了,太太仁慈,或许还轻饶些。”
松霜道:“奴婢除去服侍三爷,再无别的事了。”
王妈妈骂道:“到了太太面前还不肯说实话,真该好好管教!”说罢便打了一个巴掌,给锦芝出了气。
她脸上吃痛,却仍不卑不亢道:“奴婢从来安分守己,太太要是不信,到三爷院中问问。”
严夫人道:“安分守己?你若是安分守己,恐怕我们侯府中就没有不安分守己的人了。从前我便觉着你不简单:一个丫鬟,不过才跟在靖儿身边几年,就能勾引得他句句听你的话,连我这个亲娘都比不过;如今又嫌他年岁小,按捺不住浪荡性子,招惹翊儿,挑弄得他兄弟两个为你争风吃醋。你却说说,这是哪里的‘安分守己’!”
她自诉道:“太太明察,奴婢冤枉!奴婢尽心服侍三爷,却绝不曾勾引,更不曾与二爷有甚么瓜葛,还望太太明察!”
王妈妈见她嘴硬不肯招,恨得上前又是连连几个巴掌,将松霜的双脸打得通红。
严夫人道:“你这口舌不是最伶俐么,这时怎么不说?”
松霜含泪道:“太太一心只要屈打成招,却还要奴婢说甚么?”
王妈妈听了,正要举手再打,却被人猛然推倒在一边。
容靖扶起松霜,心疼道:“我来晚了,姐姐受苦了。”又向倒地的王妈妈啐道:“你个老货,算是个甚么东西,也敢打松霜?她要是伤着哪里,割了你的肉也赔不起!”
王妈妈赔笑道:“三爷,老奴也是奉太太的令;太太的话,三爷也不听么?”
严夫人道:“松霜这浪蹄子勾引你和你二哥,还闹将起来:手足兄弟哪有教一个女子挑拨离间了的?”
容靖道:“这些可是二哥告诉母亲的?母亲怎能听信他一面之词?松霜是我房里的,我岂不知她是甚么样的人?原是二哥心生淫邪,屡次三番纠缠松霜,而松霜自珍自洁,不肯暗通款曲,他遂起报复之心,倒打一耙。母亲放过了罪魁祸首,却在这里拷打无辜,使人心寒,怎能服众!”
这时房外传来声音:“松霜是个好孩子,我不会看错的。”
众人去看,原是老太太来了。老太太道:“这一回事,靖儿都跟我讲了,要我看都是一场误会,还是靖儿房里没人的缘故。松霜本就是我预备给靖儿做姨娘的,今日既然都说开了,不如定个吉日,尽早收用了罢。”
严夫人才遭了松霜顶撞,心中不忿,却不能拂了老太太的意思,只好道:“既是误会,那便算了,都不准再提。正巧他两个彼此有意,就按老太太的话办了罢。”
老太太正高兴,却忽听容靖道:“我不愿意。”
严夫人道:“你都如此回护这丫头了,生怕人瞧不出来,还说不愿意?你也大了,这事情没甚么可避人的。”
他道:“我自然……自然欢喜姐姐,只是做姨娘太委屈了她。如果松霜不能做我的妻,我宁肯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