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婴回头望了眼南柯,耳中听见楼梯上传出哗啦啦的脚步声,她一咬牙劈开周围一圈牢房的房门,重获自由的犯人们欢呼着闯了出来,纷纷往楼梯冲去。
刀指向那间浇筑铁水几乎封死的屋子时,谢婴犹豫了,能关押在如此铜墙铁壁之中的人必然不是善茬,也绝非区区军营士兵能敌得过的存在,如若放虎归山,对人世也是大害。
谢婴迟疑之际,小窗里传来了那人枯老的声音,“我被关在这里十数年了,劫狱之人无数,一个小丫头,哼哼,倒是稀奇。”
谢婴眼神一转,她此行给容貌做了些许伪装,看上去是个平平无奇的少年人,被关在铁皮牢笼里的老者竟能看出她的真身,她蹲下身子说:“我知前辈有些能耐,今日若能助我姐弟二人离开,我便帮前辈劈了这牢门。”
那人咯咯咯笑了几声,又清了清嗓子说:“能有胆子跟我谈条件的没几个,如今,也都死了——小丫头,我答应你。”
谢婴眼神示意南柯走远一些,可他一瘸一拐走上前道:“主……阿姊,牢房上面有一块铁皮脱落,我探查过了,里面通着排气道,可以钻到地面。”
南柯说着,又眼神示意谢婴不要放了那人。
谢婴默了默,那老者也不再言语,想来南柯发现的通风道确实是逃生之处。
她凑近几步道:“晚辈想问一句,前辈因何入狱?”
那老者哼哼一笑,有些自嘲又有些悲哀地说道:“天道不公,皇命难从,物是人非,人如草芥。”
他沧桑的声音里饱含深意,似乎三言两语便道出自己的一生来,他长叹一声又说:“我追求了一生的剑道,却总差他半招,他死的那一年,我折了苍梧,葬了断念,如今被狗屁天道困在这一隅之地,可悲、可恨。”
谢婴心中一凛,躬下身子半跪了下去,目光灼灼地望向洞口,试探地问道:“您是……位列三剑四尊的苍梧剑仙——宋千时宋前辈?”
每一个修士在初学之际都会读到这样一句话。
「修士吸天地之气,当护佑苍生,然如若修士以真气之力手染人世杀戮,必定受天谴以至短折而死。」
当年猎鲛之役后,九州一统,那些曾逆天道而行、浴血奋战的修士纷纷应天命而陨落,三剑四尊无一幸免,从这老者口中之言得知,他与一人似敌似友,是知己也是对手,一人使仙剑苍梧,而另一人以一把断剑扬名天下,正是三剑四尊中的苍梧剑仙宋千时与孤影剑侠唐轻寒。
可为何本该短折而亡的宋千时好端端地出现在了谢婴的面前?
他听了这个名字后默了几息,旋即笑呵呵地说:“如今十数年过去了,竟还有人记得我的名讳……敢问小友,今夕何年?”
谢婴目光震动,声音都有些发颤:“如今是长平二十三年。”
闻言宋千时兀自地笑了起来,道:“竟已过去二十一年了么?”
“请前辈站远些,晚辈韩九歌这便救您出去!”
说罢谢婴用足了力气劈开牢门,随着铁皮刺啦一声破开了大口子,尘埃飘扬,里面的场景也逐渐映入眼帘,只见屋子正中悬挂着五条手臂粗细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拴住了老者的四肢与脖颈,他浑身泥垢,毛发垂长,静静地立在屋子中央,昔日剑仙如今却形似乞丐。
谢婴与他遥遥相望,仿佛穿过时空的阻碍,看见曾经执酒仗剑走天涯的少年剑客。
过去叱咤风云的三剑四尊如今一一陨落,可往后的修士听到他们的名字却无不心生敬意,他们是每个少年修士心中的理想与骄傲,生于乱世的他们缔造了无数绝学,却毫不藏私地将剑法武学传授天下修士,是九州生死存亡时挺身而出的勇士,亦是天下修士的授业恩师。
可这样消失于历史长河的人物竟活生生地站在谢婴的面前,哪怕蓬头垢面,哪怕身处窘境,可他站在那儿便已是万丈光芒。
谢婴跪倒在地拜了三拜,并未起身:“扰前辈安宁,得罪了。”
宋千时浑身经脉都扎进了银针,银针上缚着束身符文,不善用符咒的他二十多年都破不开的封印,在谢婴面前却只需要几息的功夫。
谢婴口中念咒,用着那少得可怜的真气替宋千时挣开了最后一道封印,宋千时摸了摸捆在身上二十一年的锁链,眼眶都微微泛红。
他感受着丹田里重新聚集的真气,一点点温养受损的经脉,他的一双拳头逐渐捏紧,发出噼啪的风声,接着无形的风刃从他指尖席卷而出,将那铁链削成了碎片。
“小丫头,我如今虽尚未恢复,但只要鹤临不在,强行破围不成问题,走!”
说罢他一只手拎着谢婴一只手拎着南柯,双脚发力几步便来到楼梯前,望见忽然冒出来的三人,士兵们也吓了一跳,愣神的工夫里,宋千时“噔噔噔”几步便踏着他们肩膀跳上了地面。
就在即将天高任鸟飞之时,鹤临的马蹄声在土堡门口停下,远远的,隔着无数围堵三人的士兵,鹤临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