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一片片雪花像是无穷无尽一样从上空缓缓飘落。
盼儿望着眼前上了冻的一大缸子水陷入了沉默,没工夫多想,冻得发抖的女孩拎起了一个空水桶。白天出去时她曾在后门巷子里看到了一个水井。希望那里的水还能用——女孩在心里这样想着。
地面上被踩出了一个个脚印,新降落的雪花想要将它们掩盖,但却只是陷进被踩实了的坑里消失不见,一粒雪花着实太小了,也太少了。
脚印延伸到小院的后门,那里被插上了一块厚重的木板,周围也全都是枯黄的杂草和荆棘,门槛旁边还竖着几根竹竿和胡乱丢在那被雪盖住的杂物。
如果打不开,就只能去那个窄胡同绕路到后门,再从那里绕回来正门。
盼儿只得放下水桶,咬着牙握住了翻出木刺的门板,用力往上一抬,只听得“嘎吱”一声,幸运的,破旧的木门被打开了。过堂冷风刹时透过狭窄的缝隙激动地往里面钻着,直冲面门,像是一把要将人贯穿了的利剑一般。
冬日的夜里,安静得可怕,也漆黑得可怕。
走出小院后,就连昏暗的红灯笼都没有了,只有零星几声狗叫,还有些瘆人的鸟鸣。
星星和月亮都藏起来了,于是盼儿就只能凭着记忆,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摸着墙壁慢慢走。
但即使几度被冻得险些晕厥过去,盼儿也并未气馁,数着脚步,要求自己必须赶在离自己最近的一片雪花落地之前,到达一个目标地点,没达到就保持单脚站立个几秒当作惩罚。就这样,盼儿在孤寂的夜里,走在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的羊肠小径上,和雪花们玩得不亦乐乎。冻得僵硬的脸上又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盼儿总是这样,即使身处痛苦之中,也依然能找寻些快乐的。
终于走到了水井旁,少女试探着把水桶放下去,幸运的是,井水尚且只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子,用水桶撞了几下,就成功舀出来了底下的水。
摇摇晃晃把水提上来,一大桶沉甸甸的水几乎要把脱了力的女孩带到地上,但女孩只挣扎了几下还是用两只手艰难地把水桶提了起来,快步原路返回。
生了冻疮的手一直在发痒,却又不敢去挠。整双手掌上红肿的皮肤此时被水桶提手使劲一勒,全都翻出了血红的肉来,肉皮爆裂开来,倒是终于不再瘙痒了。
等终于回到院子里,之前的那些脚印已经被完全覆盖了,再也看不清楚。
堆成山的衣服大多都很脏,各种污渍甚至还有血迹。蓝的红的紫的白的 ,大件的小件的,还有连裤袜和肚兜子。
盼儿叹了口气,把衣服规整了规整,就把它们一件一件浸泡在水里,没有皂角什么的就只能用手使劲搓。冰水渗进肉丝里,钻心的痛处然后就是失去知觉的麻木。
从口腔里呼出的气已经不再成可以看见的白色了,她整个人从内到外都被冻透了。
才洗了几件,水就变得无比混浊了。
就这样,在这个夜里,盼儿一直重复着干同样的事——挑水,返回,搓洗,再挑水,在返回,再搓洗……
当最后一件衣服从水里被掏出来拧干,天边已经冒出来鱼肚白。
手泡得涨破了皮,整个看上去惨不忍睹,让人不忍直视。
盼儿终于洗完了,她也直接倒在了雪地上沉沉睡过去。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跑了,放过我吧!啊!”
“啊!我错了!妈妈!我再也不跑了!啊!”
盼儿是被一声声凄惨的哭喊吵醒的,自己被放进了柴火堆里,一个避风的小棚子,坐起来时才发现身上还被盖了一件灰色呢子大衣。
正在大喊大叫的是昨天那个哭晕了的女人,她害怕被卖到白房子,于是趁着人都睡下了就收拾了包裹准备逃跑。
但不幸的是,女人刚出了巷子就被打手抓了回来,此时此刻如砧板上的鱼,被强硬地按在凳子上用板子狠狠殴打却动也动不了。
老鸨子一脸鄙夷又愤怒地站在台阶上无视了女人的求饶,仿佛她只是堆在那里的一摊臭肉。
沉重的板子被那个眼睛上带着疤的男人使得利落,一板一板落在女人的身上,发出敦实又沉闷的声音,越来越多的血涌了出来,把那个女人的薄袄子都浸湿了。
大声的吼叫和求饶渐渐变成了闷哼,再然后,女人就真的没了动静了,砰的一声掉在地上,不成人形了。
腰和后背烂成一团,下半身不正常的延伸到后面,显然已经被打断了,全身的骨头都被得敲酥烂,几乎支撑不起整个人来,脸埋在雪地里,但被翻过来时,能看见那双闭不上的爆凸出来的眼球和满脸的血。
盼儿被吓得忘记了呼吸,整张小脸被憋得红红的。
死人了。
“裹上,丢出去,丢到乱葬岗里去。”
真的死人了。
一张草席简单垫在地上,刀疤脸的男人像拨弄豆腐块儿一样,把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