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妙仪也知道,她的借口拙劣,但她也知道,她这样说了之后,宋袭野肯定不会再问了。
宋袭野确实也没再问了,既然妙仪不愿意说,他也没必要再问了。
“药凉了。”妙仪伸手探了探瓦罐的温度开口道。接着将整个瓦罐抱着到宋袭野的身边。
她尽量将瓦罐抬得高一些,方便宋袭野喝。药很苦,宋袭野入口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但依旧一口一口地喝完了。
药喝完了,宋袭野想到什么,试探性地轻声开口问道:“你可听到过什么消息?”
“啊?”一开始妙仪还未听清,下意识地靠近了一些。
宋袭野垂眸就能看见少女白净带着红色伤痕的脖颈,垂落着几缕墨色的头发。微微一怔,继而又重复了一遍。
妙仪听见他说,心下一沉。宋袭野问得含糊,妙仪知道他在问什么。这也正是她所担心的。妙仪摇了摇头:“未曾。”
“只听说近来山上有好些穿着甲胄的士兵。我去过镇上,但不过多停留。”妙仪低声应道。
“哦。”宋袭野略有心事地应声。
现下不知外头情况如何,寻找他的人,不知是徐墨生的人,还是京都的人。他带的人不多,徐墨生拦下他们的时候又是偷袭一早就埋伏好了的。即便拼死反抗,但还是被逼到了绝境。虽然一开始就知道此行艰难,所幸留下一条性命。只可惜了一同跟着他的弟兄们,现下,定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宋袭野敛了眉,满脸愁容。
妙仪看着他明显黯淡下去的神色,凝了片刻,有些不忍地开口道:“我明日,去镇上打听打听。”
“麻烦了,多谢。”宋袭野虽觉得不好意思,可也没有办法,他现在伤着,能依靠的人,只有她。
“你叫妙仪?”喝了药,宋袭野觉得自己好多了,于是随口问道。也想着转个话题,清散一下方才略凝重的氛围。
“嗯。”妙仪应声,并不想多透露什么。他虽长得俊朗,可人的好坏,从不在面相。或许他现在,只是需要依靠她。一旦不需要她的帮助之后,就会露出真面目。
“那你呢?”妙仪这样想着,试探地抬头看向他反问道,“你叫什么?”
“我?”宋袭野显然没想到妙仪会反问,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他脸上的潮红未退,眼角眉梢的神伤之色也还在,嘴角轻轻勾起,笑着应声道,“叫我晏清便好。”
他的眼睛真的很亮,看着真诚,不像是骗人的。一瞬间,妙仪的心也有些动摇了。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妙仪回过头。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家里若是有,明日可以给你带一些。”
“不必麻烦,有什么带什么便好。”
“天色不早了,我得去找些药草了。”妙仪起身,背上背篓,照例在崖洞口撒了一些雄黄粉。
今日因为耽搁了,加上又下雨,采的药草并不多。到镇上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湿了的药草,价钱照例会低一些啊。”店小二小虎将她背篓的药草拿出来,放到秤上,出声提醒道。
“嗯。”妙仪应声。
这会儿药铺和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妙仪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随意地开口问道:“小虎,你可有听说涿州的事?”
小虎摆弄着药草,瞥了妙仪一眼:“这是自然,这普天之下,谁还不知道涿州的事。”
“听闻宋小将军在去涿州的狭道被徐墨生带人给围剿了。小将军带的人少,徐墨生又是早有埋伏。如今小将军是下落不明,虽还未寻到尸骨,但依我看,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小虎将药草铺陈到篾席上:“现下京都又派了大批的人马和粮草来,涿州那边,已是定局,这会儿正到处寻小将军的尸骨呢。”
“哦。”妙仪点点头应声道。她听说过宋袭野,十四便随父出征北疆,十七岁时,被围困金绫山,硬生生撑了五日,等来援军。去年收复北疆,回京都时,风光无两。
未死在北疆,若真是死在了涿州的地界,当真是可惜了。
“一共一两二钱。”小虎拿起衣摆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说着朝柜台那边走去给妙仪结钱。
“对了小虎,日后若是我爹再过来问我是不是卖药草得了银钱,你可别同他说了?”妙仪同小虎打商量道。
“知道。”小虎叹了一口气道,“上回可不是我们说的,店里新招了一个做工的,忘了同他交代了。”
“哦,这样,多谢了!”妙仪拿了银钱笑着应声道。
听完小虎的话,妙仪想起了晏清。他的身份,无非就是宋袭野,或者徐墨生两者阵营中的一个。小将军在狭道中被埋伏,那看他的样子应当就不是徐墨生那边的人。但,也不绝对。徐墨生本就是强弩之末,若是他趁乱逃出来想要保住一条性命,也不是不可能。看他的甲胄,起码是个将领。
就这样想着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