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财喝醉了,又在气头上,拳头如雨落下,落在身上生疼。
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都很疼。若是旁人,只会让她觉得愤恨,可打她的,是京财。除了愤恨,更多的是无奈和心痛。
“我今日就打死你们!”京财一边打,一边念叨着,也是下了重手。妙仪吃不住,没两下脸色就有些不大好。
辛恬轻推开妙仪,正要反抗,又一把被京财推倒在地打得更凶了。自己挨打不妨事,可看见阿娘挨打,妙仪的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男女的力量太过悬殊,更何况,妙仪同阿娘生得瘦弱。妙仪过去推搡京财,被他反手一推,摔到了旁边的长凳上。背后生疼!脖颈处也被打伤了。
“银子在哪?拿出来!”京财打着,喊着!跟魔怔了一般,似乎她们不拿出银子,他便真的会将她们打死。
妙仪实在看不下去。只得拿了之前卖草药的几两银子出来。
“银子在这!别打了!”妙仪生气地将银子放在桌上,接着去到阿娘的身边。
京财听见这话,手上的动作立即停了,扭头去看妙仪拿出来的银子,眼睛里尽是贪婪之色,嘴里还骂骂咧咧道:“早拿出来不就好了,呸!”
他拿了银子便走了,镇子上的赌坊和酒馆就是他的家。若是回来,那必是同今日一样,回来要钱的。
“阿娘,你没事吧?”妙仪关切地问道,辛恬摇了摇头,“没事。”
“你没事吧,有没有摔伤了。”辛恬反应过来立马问妙仪道。
妙仪怕阿娘担心,摇了摇头。其实后背疼得厉害也不敢说。
“快入夜了,阿娘你去歇一会儿,我去下点面条吃。”妙仪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开口道。
虽是将夏,但连日阴雨,入夜还是有几分凉意。经过京财那么一闹,虽有些闹心,却也习惯了。这样也好,他拿了银子之后,就有几日不回来了,免得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阿娘没事,阿娘去做,你歇歇。”辛恬笑着应声,有些艰难地站起身。身上还是痛,可只要妙仪还在身边,一切都好。
“阿娘坐吧,我会。”妙仪把辛恬扶着到椅子边坐下。接着转身去厨房煮面。临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看了一眼四周无人,才低声开口道,“阿娘,我方才回来的时候就听见了屋里的动静,把今日卖的草药钱放在了四阿婆那儿了。”
妙仪说这话的时候眉眼之间是带着笑的。辛恬只觉得愧疚和悲伤。看着妙仪的笑,很是刺眼。强扯出一抹笑来,坐在堂屋的长凳上,在妙仪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后,眼睛里的眼泪,终于也落了下来。
门外的光线昏暗,夹杂着几丝雨线。悲伤如同潮水一般起伏。再也压抑不住地啜泣。身体上的疼痛可以治愈,可对于京妙仪的亏欠和愧疚,却难以填平。
也不知过了多久,厨房里传来妙仪的声音。
“阿娘,我做好了,快来吃吧。”
辛恬抹干净眼泪应声过去。
妙仪察觉到不对劲,有些担心地开口问道:“阿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太疼了,要不要我去请陈伯过来瞧瞧?”
辛恬伸手轻轻拉住妙仪出声制止道:“没事,不过是方才小飞虫不小心飞到了眼睛里,痒得厉害,你看,都揉红了。”
“我给阿娘吹吹。”妙仪说着就要凑过去,辛恬微微低头,“不用了,阿娘已经好了,吃饭吧。”
“哦。”妙仪应声,低头吃面,方才伤心愤恨的情绪,在吃到热汤面的瞬间,被拂散不少。
入夜上了一点伤药躺在床上,阿娘开口道:“今日这般,明日便在家歇一天吧。”
妙仪刚想应声,而后想到崖洞里的年轻男子。他身上的伤虽说用了白药,可到底没那么快。若是她不上山,那他便一日都没东西吃,没水喝。倒是不至于活不了,不过就是转念想想有些遭罪。
“没事儿阿娘,我身上的伤,不打紧的。”妙仪笑了笑应声道。
“对了阿娘,我明日想带些窝窝头上山吃。这两日吃油饼,有些腻了。”妙仪开口道。
“好,明日一早阿娘给你做。”
“阿娘做的窝窝头最香了。”妙仪凑近蹭了蹭辛恬的肩头,撒娇道。
床帐里头弥漫着伤药的味道,有一点点刺鼻,但因着太累了,妙仪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妙仪先用完早膳,接着去四阿婆那儿将昨天的银子拿了回来。到家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阿娘,你炒酸豆角了!”妙仪高兴地跑进厨房。
“嗯,正好还有些肉,切成细细的臊子炒进去。你带些上山,夹窝窝头吃。”辛恬一边炒着,一边说道。
“好。”妙仪点点头。
——
妙仪到崖洞,那个年轻的男人正斜靠在石头边,看上去有些虚弱。他的脸,很红,额角满是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