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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下,灼热的光辉燃烧进少女颤动的瞳仁里。
阮佳年咬紧牙关,捏着书包带子的手指泛着白。
她声音有些颤:“……你在骗我。”
季书寒平静而淡漠地看着她,一阵风掠过头顶,他抓了把头发。
“你回去吧。”
他上手要帮她提书包,被她曲臂躲了过去。
阮佳年嘴唇被咬得没有了血色,她固执地说:“你在骗我……”
季书寒看她半晌,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对,我是在骗你。”
她抬起头,视线被水雾挡住了,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他满不在乎的语调:“不是你好骗么?”
“知道我骗你就赶快回去,不然你那个妈又得犯病。”
“……”
阮佳年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抬臂用力地擦了一下眼睛,搓得眼圈周围连着颧骨那一片的皮肤都红了。
视野里的人重新清晰,季书寒面无表情。
一旁的习怀喊了一声“CUT”,周围响起了工作人员的小声讨论。
阮佳年一边用手捂住眼睛揉了揉,一边喊大菲拿眼药水过来。
等到季书寒的脚步声淡去,她才将手放下,发现腿边的书包已经被人带走了。
大菲捏着眼药水跑过来:“怎么了?眼睛难受?”
阮佳年接过眼药水看了看,又递还回去:“……没事,刚才眼睛有点干,现在不干了。”
接下来剧组要集体转场到美术组搭的车站。
刑肖要把夏芝送回福市。
剧组设备太多,有一辆车今天在来的路上的抛锚了,这会儿还没修好。
季书寒把他的保姆车借了出去,让剧组运送道具。
易涛非常不好意思:“季老师,您打车过去吗?”
“不用,我跟你们一起。”季书寒看见阮佳年钻进她的保姆车,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车门合上。
“这……这怎么好意思。”易涛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季书寒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夏芝与刑肖的离别戏不好演,阮佳年来到片场后就屏蔽了外界信息,不仅关闭手机,还把自己关了起来酝酿情绪。
她听到剧组的车陆续到了,有人喊着季老师。
她趴在窗口往外望,望见季书寒从车上下来,站在树下微弓着背听场记说话,化妆老师拿了两件衣服过来问他的意见,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明显,季书寒似有所察朝这边望了过来,阮佳年连忙蹲下躲在窗台后。
剧本滚落在脚边晃了晃,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发了一会儿呆,才站起来。
……
拍车站戏的时候,阮佳年总也找不到感觉,NG了好几回。
季书寒陪着她反反复复地重演,没有不耐烦的神色,倒是工作人员和群演们也跟在阳光下暴晒,明显有些躁意。
阮佳年仿佛回到刚开拍那一阵,越是着急越是不得要领,渐渐也失了方寸。
习怀叫停了摄像师,喊她下来:“你休息一会儿,你现在情绪不对。”
阮佳年攥着大菲递过来的水杯,失神地应了一声。
她拿着椅子坐到稍远些的位置,看着群演们排排坐在另一边的大棚下聊天,他们有的年轻有的年迈,面色发黄,看起来都有些疲劳。
阮佳年摸到脚边的书包拉链,刚要拉开,旁边有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阮佳年手一顿,望向声音来源。
季书寒将手机伸到她面前,她听到他说:“霜旖找你。”
拉链扣从她指间滑落,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阮佳年仓促起身,没有注意到腿上的水杯,水顿时洒了一身。
凉凉的液体透过布料钻进皮肤,她被冻得抖了一下。
手机里温霜旖问她怎么关机了。
“在拍戏。”
季书寒看着阮佳年一边说话,一边讷讷地用手擦拭衣服。
温霜旖连声跟她道歉,医院那边出了事,要她赶快回去,她现在就要离开福市,搭最近一班飞机回北京。
阮佳年低着头,徒劳地、没有目的地一下一下地擦着自己的衣服,手臂都被蹭湿了。
季书寒伸手拦了一下,阮佳年望向他。
“对不起,我也想多陪你几天……”手机里,温霜旖听出了她的低落,不住地跟她道歉。
阮佳年摇了摇头,意识到对方听不到,才补了一句:“没关系。”
季书寒转身出去。
挂断电话后,阮佳年看到季书寒手机屏幕上的那两个字,是没有带姓氏的称呼,透露着亲近。
她觉得四肢很凉,胸口空茫茫的,像被什么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