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阮佳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件事竟会是这种走向。
阮闻远不接她的电话,她向康野要到了温霜旖的手机号。
这是她的新号码,回国后才用的,而她六年前的旧号,仍在阮佳年的通讯录里静静地躺着,阮佳年没有删除过。
大菲见她神情复杂,一直盯着这串号码,忍不住出声问道:“这谁啊?”
“……我姐姐。”
“啊?”大菲跟她这么久,还不知道她家里有这号亲戚,“表姐?”
阮佳年默了默,说:“不止。”
阮家和温家关系好,温霜旖是看着阮佳年出生出的。
他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温霜旖陪着她从一团只会吸奶嘬手的小豆丁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虽然不是她亲姐,却和她有着胜过血缘的情谊。
阮佳年握着手机,迟迟难以按下拨号键。
六年前温霜旖和阮闻远分手,阮佳年被迫站在了哥哥这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伤透了温霜旖的心。
这六年间,温霜旖孤身在美国求学,不仅没有跟阮闻远联络,也和阮佳年断了联系。
身后有人经过,无意间撞到阮佳年的椅子,阮佳年躲闪不及触碰到拨号键。
电话拨了过去,她反应过来连忙按下挂断键,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将手机丢给了大菲。
“你帮我拿着……我要去拍戏了。”
说着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
傍晚要拍的是一场摊牌的戏码,刑肖把夏芝带回家中,夏芝见到了他那位残迹的单身母亲。
刑肖对她态度冷淡,时不时看一眼手表似乎想催促她离开,夏芝的笑脸渐渐维持不住,找到他的喜悦像被扎破的气球缓慢流失。
等刑肖将母亲安顿回屋,他来到厨房洗碗。
夏芝讨好地跟了过去:“我帮你吧。”
“不用。”刑肖皱着眉头。
她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一时间不知该进该退,讪讪地收到背后搓了搓。
刑肖漠然地洗碗,厨房里只有水声,和碗碟磕碰的声音。
夏芝斟酌词句地问:“……伯母的腿,一直都这样吗?”
“嗯。”
“怎么受伤的?”
刑肖掀起眼帘:“我四岁那年发高烧,她半夜抱着我出去找医院,被车撞了。”
短短几个字,听得夏芝心惊肉跳。
“你知道夏东国那时候在干嘛么?”
夏芝摇了摇头。
“在庆祝你出生。”
“……”夏芝怔住,她听懂了刑肖的语气,那种恨她出生的语气。
“我……”她着急地搜索词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解释,安慰,还是道歉?他看起来都不需要。
夏芝一步上前将他抱住。
刑肖僵了一下,溅起的水花打在她的手臂上,她闻到了一股洗涤灵的味道。
“你不应该过来,”刑肖露出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如果你妈知道了你来找我,你猜她会怎么想?”
夏芝忪怔,手臂悄悄松了一些。
“……你、你不会说的。”
刑肖用他沾染白色泡沫的湿漉漉的手捏住她的手臂,把她从自己身上拿下去。
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没有表情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我会把我们……”他贴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两个字,“……的事情告诉她。”
夏芝的身体如叶片般脆弱地颤抖了一下,她不敢相信地望向他,像是遭受了巨大的背叛。
……
阮佳年环抱着肩膀,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蹲在场边。
她演完戏维持了这个姿势许久,大菲有些担心,刚想上前被梁娜拽了一把:“别去打扰她,她还没出戏,让她自己缓缓。”
大菲只好远远地守着,口袋里的手机闪了几下,又灭了下去。
阮佳年蹲得太久,起身时一个腿软摔坐在地上。
疼痛自膝关节传来,她压着膝盖缓了几秒,眼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大菲连忙跑上来:“摔疼了?”
阮佳年摇了摇头,喉头像被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梗着,大菲要过来扶她的时候,她抓住她的手,哑声道:“疼,我好疼……”
大菲吓了一跳,不敢轻举妄动,小心谨慎地掀起她的裤脚检查,却见她手上腿上完好无损,一块擦伤碰伤都没有。
“哪里疼?”
阮佳年没有别的话语,只会重复喊疼,喊得大菲心急如焚,担心得快哭了:“到底哪里疼,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阮佳年摇了摇头,环住她的腰,大菲愣了一下,感觉到怀里的人在轻轻颤抖。
*
从片场回到酒店,车上一路都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