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明面上的亲人背刺,她便是没有一点根基的弱女子,只怕在张府人的眼里,自己比街边的乞丐好不了多少。
这种情况下,她还不知道明哲保身就是傻瓜了。
清苓假意应承,答应替那张家二小姐张幼意出嫁后,随即被送到一间简陋的房间中。
然而,她手脚上的绳子仍旧没有解开。
次日清晨,张府才有丫鬟过来装扮她。
她的脸任由丫鬟侍弄,用两条细线绞脸后,涂脂抹粉,再挽好的发髻间簪上金凤钗,理了理那一袭红嫁衣,最后踩着一双跷鞋假装小脚,盖上红盖头,引着踏上了一顶大红花桥。
这顶大红花轿极为精致,轿顶和轿厢都是木质雕花,以大片的朱红漆铺底,外立面以金箔贴面,轿围的彩缎上用金线绣着凤戏牡丹,四角挂有彩饰和穗子。
不见张家主人,所有一切都是由张嬷嬷和一众丫鬟操持的。
张嬷嬷喊了声起轿,众轿夫预备提步出门时,轿子却又被喊停,重重落下。下一刻,花轿帘撩开,张嬷嬷唇弯着,似一个笑面夜叉。
清苓怒怼道:“还有什么事情?”
嬷嬷扔给她一块木块,是那块乌木灵牌,“捧着姑爷这块牌位,到了他们家,听着引导就行了。哦对了,别想在途中逃跑,这送亲队伍里可是有练家子的。”
轿帘放下,“大伙儿走着吧!”
轿子这才晃悠悠抬出了张府的侧门。
没有前来迎亲的新郎,没有震天响的鼓乐,也没有如红云逶迤般的旗帜伞扇,送亲队伍在这光与暗的时刻踏着晨辉,沉默地朝着北而去。
清苓万万没想到,她处心积虑地逃离严刘村,兜兜转转这么多久,却还是落到刘家伯婶的圈套之中,走上他们原本就设计好的逼嫁之路。
她现在这境地,可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宁了。
不知走了多久,到一处宅院,应该是抵达张家姑爷的府上了。轿夫和门房交涉一番后,抬着轿子穿过两扇钉着铜狮衔环的黑漆大门,在府内的轿厅落了轿。
花轿停了下来,轿夫正在抽去轿杠,周围一片诡异的安静。而后,一股温热的腥气从轿帘外渗进,丝丝缕缕窜进她的鼻腔中,挥之不去。
礼生高喊:“新娘下轿~”随即开始唱着华丽的颂词,“一请贵人出新房二请新娘出彩舆......”
手心出渗出了汗,紧握的东西戳得掌心发疼,清苓低头一看,是牌位,真想一股脑将这乌木牌位砸得稀烂。
或许见轿内新娘没有动作,礼生停住颂词,轻叩花轿轿厢,小声说道:“新娘子,该下轿去堂屋行礼了。”
她要隐忍,静待时机,才能伺机脱逃。清苓吐了几口气平复心绪,伸出素手推着轿帘,露出一条缝。
随即,轿厢外的两位丫鬟眼疾手快地掀起红轿帘,搀着她下了轿子。
脚下是绕花轿洒了一圈的公鸡血,腥气越发浓郁,闷得人心慌气躁,她跨过这圈血迹。红轿帘落下来回荡了荡,来带着挂在四周的金线穗子也晃着。
跟着丫鬟的引导,她又小心跨过火盆,最后到了一处空间稍大的地方,应是张家姑爷府上的堂屋了。
一张红盖头遮住了大半视线,仍能瞧出这堂屋宽敞明亮。
青砖地,嵌着古朴典雅的雕花门窗,看桌椅脚,堂内的家具摆设一应都是红木制作的。此刻周围稀稀拉拉站着些人,裤脚、裙面的衣料都是花绸所制,鞋子无一不制作精良,鞋面绣制精美。
没出乱子,新娘子规规矩矩地按照程序入了堂屋,礼生舒了一口大气。
只见那新娘子穿着大红霞帔,手中捧着一个乌木牌位,右侧的新郎位置上空无一人。
一应观礼的宾客脸上或面无表情、或静穆、或好奇,总之,什么神情都有,唯独没有朝着新人道贺的洋洋笑意。
本是热闹的婚礼,却无半点喜气。
当了大半辈子的礼生,过了不少婚礼,这样的场面也不是没见过,礼生早已见惯不怪,接着唱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清苓由着身侧的两个丫鬟摆弄自己,直到最后一礼时,手中的牌位被拿走,随后丫鬟立在她的对面。
“夫妻对拜!”
但她还没低腰弯头,一阵凄凄的哭喊声迸发开来,“我的儿呐!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走了!”
高堂上,在太师椅正坐的人是已故新郎的母亲。
那中年妇人情绪激动,三两步奔向丫鬟手中的牌位,整个人好似没了力气,攀附丫鬟身上,哭得不能自抑,接着三三两两的人上前劝慰。
有人在旁边劝着,那中年妇人反而越哭越悲伤,一个气儿没抽上来,竟硬生生地昏倒在地。
一时之间,众人蜂拥而上,堂内大乱。
七七八八的人挤来,清苓被推去了一旁,正蒙着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