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道目光焦距向温雪,有冷嘲热讽,也有戏谑。
正对面的丫鬟笑着揶揄,“看看人家温雪多敢想,才来太子府就有胆子妄想攀附太子殿下!不像我们,太有自知之明,只想着眼前的三瓜俩枣。要不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大呢?温雪长得美想的也美,我们可要多向她学习!”
其他丫鬟忍俊不禁,浣衣坊内一时间欢声笑语。
红莹把要洗的衣服摔进水池里,溅起一大片水花,对着乐不可支的几人怒目圆睁,“你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太子殿下送的药你们想要还没呢!”说完颇为得意地看向温雪,似是在求证,“是吧。”
温雪轻嗤一声,懒得搭理。
红莹不嫌尴尬地又嘟囔一句,“就是嫉妒!”
‘啪’地声音骤响,笑声戛然而止,红莹旁边的丫鬟抡起捣衣杵先砸在搓板上,又往水里扔,水花炸起,大半打在红莹身上。
红莹握着捣衣杵站了起来,暴跳如雷,“白霜你故意的吧!”
被点名的丫鬟气定神闲地把水里的捣衣杵捞起来,甩两下才与红莹对视,“故意的又怎么了?”她向旁歪头,视线落向捶衣的温雪,“看不惯我就让她带你去找太子呗,何必在浣衣坊受气?”
红莹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剜了眼白霜,嘴唇翕动几下终是没开口,坐回原位对温雪宽慰道:“别放在心上,她们就是嫉妒你才这么说。”
温雪把洗好的衣服扔进盆里,拿起脏衣服继续洗,并不接话茬。
红莹自顾自地继续说:“等你以后发达了,有她们哭的时候!”她絮叨着,不停倾吐苦水,温雪沉声打断:“行了,少说几句。”
红莹哑然,脖子似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嘴巴张着,却无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短暂惊愕后,见温雪还是漠然置之的态度,也不自讨没趣,只是恹恹垂下头,满脸惆怅。
浣衣坊霎时安静下来,除了哗哗的水声就是搓洗声,凝冷的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红莹憋不住话,洗完最后一件衣服,堆叠的酸楚化为泪意涌入眼中,她抿着嘴,泪盈盈望着温雪,酝酿半天的话鲠在喉间,谁承想刚想张口眼泪抢先掉下来,满腹委屈随之而来,话还没说一句,她先哭的泣不成声。
又不想当着温雪的面哭的太难看,胡乱抹了把泪,努力往回憋眼泪,憋着憋着哭的更大声,呜咽着开口:“对,对不起,我不该说太子送药的事。”
红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肿的眼里满是愧意,“我真心为你高兴,没想到你不喜欢……可以原谅我这一次吗?”
温雪深深看着红莹哭花的脸,扑哧笑出声,然后点头,“好。”
她倒要看看,红莹会装到什么时候!
晚上回到房间,温雪抬起肿胀的手,像极了肥猪蹄,原本纤细的手指此刻涨的像小香肠,五根手指上甚至没完好的皮,伤口也因长时间泡在冷水中而变得粉白,看得触目惊心。
“怎么办?”红莹哭红双眼,“手伤成这样,明天怎么洗衣服?”她捧起温雪的手,动作轻柔小心,仿若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忍着点,我给你撒药。”
金疮药粉末洒在皮肉糜烂的手上,蚂蚁啃噬的疼从伤口刺入,温雪犹如触电般下意识抽搐,她抿紧嘴唇咬紧后槽牙,差点没忍住叫出声。
包扎好伤口,红莹已经满脸泪痕,瓮声瓮气道:“明日请假吧,实在不行去找太子……”
“不用。”温雪抽回手,深深瞥一眼红莹后钻进被窝,蒙着被子翻了个身,“我会自己看着办。”
红莹一噎,嘴巴张着半晌没吐出一个字。
温雪就是万年坚冰,哪怕贴身抱着也捂不热,饶是心大如她,三番几次热脸贴冷屁股也会气馁。
无力感遍及全身,红莹耸下头,整个人跟泄了精气神儿似的,脸上愁云惨淡。哪怕如此,她心底仍有那么一丝期盼,然而温雪背影岿然不动,她眼里的光逐渐熄灭,心底酸的厉害。
“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红莹唇角牵起苦笑,声音闷闷的。
话音刚落,门‘咣当’地砸在墙上,窗柩桌椅跟着轻颤,冷风肆虐着争先恐后涌入房中。
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红莹收起眼泪,看清来人是白霜,眼里升腾起怒火,“你干什么!”
白霜眼神不屑,对着红莹趾高气扬道:“气你,有问题?”她又翻了个白眼,大摇大摆走进屋,完全没有关门自觉,任由冷风呼啸着在暖意充盈的房中肆虐。
红莹剜了眼白霜,用力摔上门,又眼神阴鸷地盯着白霜背影,“下次进来麻烦关门!”
“切。”白霜斜眼瞥红莹,一边慢条斯理地脱衣服一边戏谑道:“温雪不是有本事吗?怎么不让她带你搬去前院住?何必跟我们受苦挤大通铺?”又用鄙薄的眼神上下扫视红莹后,嘴里发出‘啧啧’声,“你不是温雪的狗吗?怎么你这只狗跟我吠叫这么久,她都不帮腔,不会是你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