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渔讥道:“怎么?怕我留在这里砸了你的招牌?还是怕他回来你交不了差?”
孔南冷笑一声:“你当你体内是什么无关痛痒的风寒不成?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若非遇上我,你必死无疑!但即便是老夫出手,也需看天意想不想饶过你。”
他讥了林羡渔一顿,不再看她,对萧烬道:“她毒气已入肺腑,不足三日必定毒发身亡。老夫会施针锁住她周身经脉延缓毒发,但即便如此,也最多拖不过五日。这五日内她行动与常人无异,五日一过,便再无力回天。你带她同去,或许能在清风山里寻得一线生机。”
昨夜孔繁星还说她阳寿不足七日,这才一夜过去便又短了四天。想必是她施展聚阴符又与凶尸赵恒恶斗了一场,牵动毒发缘故。不过,清风山跟她的毒有什么关系?
林羡渔奇道:“清风山里除了满山冤魂,还有神仙不成?”
“神仙是没有,仙丹倒是有一颗。”孔南倨傲道:“当年老夫集毕生心血炼得三枚太微丹,乃是味能起死回生的万应灵药,称之仙丹并不为过。清风派出事后,我夫人赵婕携丹一颗入山,想救出阿月,但可惜……总之,那应当是这世上仅存的最后一颗了。你们若能找到我夫人……”
他顿了顿,脸上痛色一闪而过:“或是她的尸首,也许能拿到此丹,替这个丫头延几年阳寿。”
说来说去,还是要替他找夫人,而且也只能让她多活几年而已。林羡渔简直有些怀疑他在诓人,可转念一想,他要诓,把萧烬诓去就够了。诓她去,着实是桩赔本的买卖。
他正视着萧烬:“所以,老夫也要提醒你一句。清风山毕竟不是老夫的禁室,说炸便炸了。十年来谁也不知里头是何情形,你若强行破山,里头受到震荡毁于一旦的话,老夫的妻女再难寻觅踪迹不说,太微丹你也别想找到了。”
看来禁室被炸留给这老头的阴影不小,林羡渔暗自有些好笑,又怅然想到,那这么说,他们必得按部就班由正门入山,清风鬼阵他们是非闯不可了。
毕竟当年出事之后,为了防止山上的冤魂逃出作祟,也避免无辜路人卷入其中,林渊曾在山外设下一重禁制,唯一的出入口只有山下正门。
正门一入内,便是大名鼎鼎的清风剑阵,如今江湖人士谈之色变的清风鬼阵。
出事头几年也有不少高手妄图入阵,可不管是想进山掠宝的魔道中人,还是想除魔卫道的自诩正派人士,皆一去不回。即使结伴而去,能余一人逃出生天即为幸事,逃出的人也往往身负重伤,绝口不提此事。鬼阵的恶名就这样传播开来,后来再无人敢轻易尝试。
算起来,唯一单人入阵且有功而返的,只有林渊一人。
且即便是他,也算不得无恙。
这糟老头子诓他二人入阵送死,当真坏得很。
孔南施针的功夫,林羡渔趁机休息了一下,待醒来与萧烬二人赶到清风山脚下,已是傍晚。
昔日清风山以幽静取胜,群山环抱,奇峰叠嶂,溪谷、宫观皆隐于苍翠葱茏的林叶之中,素有“天下第一幽”的美名。但十年前那场灾祸过后,山头煞气冲天,漫山四野皆孤魂怨鬼,昔日清幽早已被阴森沉郁取代。
随着山头红日隐去最后一抹光辉,这山野间最后几分金色也消逝不见,明明天色尚且混沌,面前山林之中的墨色却仿佛浓得化不开般,上下乌泱泱一片。林间寒鸦适时诡叫两声,气氛糟糕透顶。
林羡渔看着面前破败的山门,楣上红色阴刻的“清风”二字本应恢弘大气,此刻映着周遭的邪腥,雾气中微泛冷光,没来由地有些狰狞和阴寒。
她脊背幽幽发凉,缩了缩脖子道:“明天再上山吧?”
倒也不是真有多害怕。只是夜色来临,鬼怪邪祟总是更活跃些,凭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身侧萧烬略一点头。若不是见过魔道中人畏惧他的模样,林羡渔当真觉得,此人性情随和,又侠肝义胆,堪称在世活佛。
还有谁会义无反顾地陪他人以身犯险呢?他们明明才只见过三面而已。
扪心自问,至少她不会。
因为山上闹鬼的缘故,这一带早已荒无人烟,他们连个借宿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能在山脚林间凑合一晚。
清风山山势陡峭,涓涓山溪汇聚而下流到山脚,形成了个不大不小的石潭,潭边视野开阔,有块巨大的石头,其上较为平整,倒是个休整的好去处。
林羡渔爬上石板坐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来坐。”
萧烬驻足看着她,没过来,反倒四下看了看,略微皱眉。
林羡渔笑道:“别看了,就这一块好地方。别的石头连坐都坐不下,你总不能站一晚上。过来坐吧,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她默默在心里吐槽道:一张床都睡过了,还怕坐一块石头么?
静了一瞬,萧烬缓步而来,在石板边缘坐下。林羡渔从包袱里掏出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