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越看了管骐鑫一眼,奇异得不行,却没说话。
正当方少彬拿出手机,调开自己微信二维码给初弦的时候,凌空横过一只腕骨分明的手,捏着瓶透明的水。
手熟悉,那枚腕表也熟悉。
方少彬抬头,但他很快意识到,这瓶水不是给自己,而是给对面的女孩。
初弦像是没回过神,愣了几秒,直到那只特别好看的手不耐烦地往前推了一寸,她才如梦初醒似的,慢吞吞、试探着伸手去接。
“......谢谢。”
与此同时,方少彬极有眼见力的收了自己手机。
他笑着起身,仿佛刚刚要和初弦交换联系方式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
“原来在等贺总。那我不打扰了。”
说走就走,当真不含糊。
贺清越看着她站起身,个儿不算很高,和他一衬,娇小精致。
他还没有交往过那么小巧的对象,视线都要落得比平时分外低。
贺清越问:“你们认识?很熟?”
明明两人关系还不到可以过问这些事情的地步,但初弦性子从来软和,点点头,又摇摇头。
“之前因为工作认识,和我不熟。”
管骐鑫在一旁听得牙口倒酸。
他贺二公子什么样一个人,哪里会下凡问这种事情。
“认识、很熟”四个字,横竖撇捺都是占有。
话到这里,没有深入,贺清越提步就走,声音兜着开合门汹涌而入的冷风:
“我送你回去。”
她一怔,手里捏着瘦长水瓶,惶惶跟上。
欧式路灯绵延成海,恢弘的光带延伸至道路尽头。
贺清越倚着线条流畅的车身,不耐烦地蹙着眉心,听他那不着调的侄子东拉西扯。
管骐鑫很有不撞南墙不罢休的匠人精神,他非得磨贺清越不给他妈打电话的首肯,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初弦站在贺清越身侧,她好小的一只,不说话,倒不会让人刻意忘了。
管骐鑫歪着头,对她挥了挥手,十几岁的男孩子,笑容如朝阳般灿烂热烈。
“姐姐再见!”
若无意外,这辈子该是不会再见面了。
初弦抿着唇,微微笑着应他。
哪知道管骐鑫一个猛回头,大声道:“下回让二哥带你来玩啊!”
初弦觉得无奈,笑意敛了二分,干脆不再说话,以免他又蹦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来。
送走瘟神,贺清越闭眼揉了下眉心。
初弦在他身后,微微抬眸,见他浓厚倦意。
连着十几个小时的航班,下了飞机全靠机场廉价的冰美式续命,应了老爷子的邀约匆匆赶到终南别馆,一番别有用心的讨价还价,她亲手泡的热茶喝了两口,餐点却未用几多。
若不是这副清正身骨还在,眼下这姿态快赶上颓靡浪荡的纨绔公子了。
初弦捏紧了手指,微微张唇。
贺清越未察觉她心中起伏,摁下车锁,径直绕到副驾驶替她开了门。
喧嚣冷风如刮骨刀锋,掀起他薄透的衬衫下摆。
清浅的白,像一片雪花。
初弦轻声对他道了谢,擦身而过时,她闻见对方身上裹挟薄雪的潮冷松风。
孤傲的冷。
和他这个人一样。
下车二十来分钟,车厢还是暖的。
初弦慢慢扣上安全带,她轻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车窗。
落雪的缘故,车窗起了茫茫雾气,洇开一片朦胧暧昧的雨迹。
模糊夜景倒退疾驰,初弦有些怔然地看着窗外,后知后觉,这片区域的雪好像停了。
她用指腹贴着车窗,专心致志地描摹光的形状。
红灯间隙,贺清越分神睨她一眼,清标眼里不带任何情绪底色。
但若说清白见底,那也不可能。
打从那一声意味不明的“初弦”开始,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初弦住在老城区一套低层楼房,没有电梯的缘故,租金格外便宜。
租她房子的是一对老夫妇,常年定居在国外,心疼她一个人生活,又在打折的基础上优惠了好大一笔数目。
她签的长约,一个人住了很多年。
导航显示即将抵达目的地,狭长小道宛如一条有去无回的路,黑黢黢的,没个路灯。
初弦一路上都坐的笔直,她看着导航界面亮起一条红色的线,斟酌着温和开口:“贺先生,前面放我下车就好了。”
稍显闷闭的车厢,她一开口,嗓音被烘得湿润。
贺清越单手打转方向,初弦轻声解释:“单行道,不方便出来。”
他依着她的话停车,车前灯笔直的两束光,照上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