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结束得很快,收到消息赶来的负责人哈腰点头,迅速招呼着放人。
管骐鑫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今夜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乌龙,他算是被牵累的那个。
“以后我不和他们来往了。”管骐鑫装出心有余悸的姿态:“我还没成年呐,等我成年了再说吧。”
贺清越睨他一眼,眼风冰凉:“怎么?还想再来第二次?”
管小少爷被他表姐宠得无法无天,打小就不正经,贺清越烦听他措辞不改的第八百遍保证,随手捞了一瓶没有启封的冰泉水。
这价格但凡放在外面任何一个商店,都是可以直接报警的程度。
他拧开,手掌旋过的姿态极为好看,润了润喉,正欲丢入墙角的翻转银质垃圾箱,忽听一道隐约惊诧的声音。
“贺总?”
方少彬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贺家这位太子爷,神情欣喜不似作假。
贺清越认不得他,眉梢微抬,声音仍是冷的。
“免贵?”
方少彬不觉得尴尬,连忙走下台阶,姿态放得恭敬:“姓方——方沁是我堂姐。”
他没什么表情地略一点头,重新要了一瓶水。
贺清越的身份不是方少彬想攀谈便能攀谈,于是这场意外相交仅限于此,他挠了挠头,转身要走,猝不及防又看见一个熟人。
说熟人也算勉强,方沁曾经和研究院有过商务往来,时长一周。
他是当时的负责人之一,记得许教授身边,跟了一个长相极为乖巧的女孩子。
名字也好听的很,叫什么......
方少彬越看越觉得像她,没忍住向着她走去,低声问:“......初弦?”
初弦仰起面,未上妆的皮肤清透如水,一双澄澈净软的瞳,浓睫缓缓地眨,一时半会儿没将他记起来。
还真是她。
方少彬笑了笑,那时候他对初弦挺有好感,想留人一个联系方式,无奈他姐一个外派指示,工作全权交接,当晚就出了国。
后来也不是没想再找她,但是时间一长,身边渐有美人流连,慢慢品咂不出她的模样。
方少彬一手扶着座椅的皮革扶手,一手指着自己:“还记得我吗?”
他属于那种很正派的长相,即便出入眼前这类纸醉金迷的会所,却不给人轻浮孟浪的错觉。
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带笑:“七月份,在杏花巷。”
经他提点,初弦倒是有了些模糊的印象。
杏花巷有一家刚开业不久的私人收藏馆,镇馆之宝是东汉末年的一所卷轴摹本,部分缺损,特请许教授来帮忙还原,初弦是助手。
她工作的时候会进入心无旁骛的状态,可能和别人打过招呼,但也没记得别人的名字。
初弦点点头,柔软檀唇抿出温和又不失礼貌的笑意:“原来是您,好久不见。”
“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你。”
方少彬语气里带了点感慨的意思,顾及到她一直这么说话不方便,他干脆坐到了另一个单人沙发。
初弦只笑:“是好巧。”
方少彬那话说得情真意切却字句虚假,初弦就在许教授的研究院里实习,如果他有心找,怎么可能找不到。
无非是找一个漂亮的借口,给两个人之间的偶遇蒙添各种旖旎暧昧的色彩罢了。
方少彬问了一嘴许教授的身体近况,初弦回答后,他话锋稍一停,神色浮显纳罕。
“初弦,你怎么在这儿?”
无论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会进入这种场合的人。
她不瞒,也不如实,只含糊说道:“我陪人来。”
他说话时身子下意识往前倾,靠向初弦的的方向,“这样啊,一会儿你有事吗?要不我们......”
管骐鑫左瞟一眼,右探过头,几乎把自己摇成一面拨浪鼓。
“二哥。”
拨浪鼓开口说话了:“那人谁啊?怎么一直在和姐姐说话?”
贺清越单肩抵着浮光掠影的通顶柱梁,神疲形懒,他随意掠一眼,浮金暗红的欧式审美,抬头就见米开朗基罗的《创造亚当》。
按辈分算,管骐鑫应该喊他一声小舅舅,但是这混小子从小就没有这些曲折弯绕的中国亲戚关系,他过去常追着贺清越跑,又在觥筹交错的场合听别人喊他二哥,于是顺理成章的学过来。
贺清越要笑不笑地乜他一眼,眼底沉压寒意。
“谁是你姐姐?别没大没小。”
怎么喊姐姐还是我没大没小?
管骐鑫无辜地瞪大了眼,他委委屈屈地,头上的粉色小卷毛都耷拉下来。
“那我总不能喊嫂子吧。”
多新奇一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