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上轮到温实初与卫临还有另两位太医值守,这会儿另外两位太医正在休息,等着下半夜换班,本来卫临也让自己的师傅先去休息,上半夜一人只用值一半,但师傅却说还要挑些药材,他也就待在这御药房里帮忙。
此时温实初踱着步边思考边念着药材的名字,“橘皮三钱……东阿阿胶一钱……”,卫临就站在旁边拿着笔和册子将药名记下,等温实初念完最后一味药名,卫临也记录完毕,只是他边动着笔叶边琢磨这药又是给谁配的,之前他怀疑过熹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师傅的,后来疑虑打消了一半,最近看来师傅对熹妃确实只是尽心职守,并没有流露出生父那种欢喜之情,他也算疑虑尽消了,所以这药说不定不是给熹妃的。
开口一问,确实不是给熹妃的……结果是给惠嫔的。师傅跟熹妃的疑虑是没了,但是平日里师傅跟惠嫔亲近的有些过分,他现在又担心起师傅与惠嫔来了。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说是惠嫔身边的彩月来请温大人给醉酒的惠嫔送解酒药过去,惠嫔一向信任师傅,倒也正常,他见师傅赶着过去,就接下了给师傅在记档上记下进宫时辰的差事。
太医虽在宫内值夜,但得召也得在记档上记下进入内宫的时间,花上一会儿了结这差事,卫临回到桌前翻起书来,最近宫里不太平:先是储秀宫祺嫔目无尊上,在皇上面前失仪,被降为贵人,迁居交芦馆;后是钦天监直指安嫔娘娘不详,安嫔娘娘已被“静养”。此番风波叠起,卫临倒也有些担心,但他现在到底还隔了一层,而且现在看来又是熹妃占尽先机局势大好,师傅早是熹妃一派,想跑也跑不了,多想也没什么用……
想来想去还不如想想怎么让那位倔得不行的宁小主把药吃下去,光线有些暗,卫临将那本书半扶了起来看着,那书的封面露了出来,不是什么医书,而是一本食谱:嗯……上次给了青儿一张茯苓糕的方子,健脾宁心是最好的……青儿却说她没吃几口……看来还是药味太重了……他得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加进药材又不损失风味的食谱……
卫临看书入了迷,直到烛光昏暗才抬起头来,心想今日当值的太监有些懒散,不过他也乐得没人打扰,边放下书起身剪烛心,边琢磨起自己师傅什么时候回来:烛心微弱想来已过去两刻钟,这碎玉轩离这儿不算远,送个解酒药而已,最多再过上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
有些事确实是卫临很难猜中的,比如熹妃的事,卫临猜中了结尾没猜中开头,比如今晚的事,卫临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尾。
半个时辰过去了,卫临却还不见师傅回来,这时他还能坐得住,心里也只是略微有些慌乱,毕竟可能路上有事耽搁了叶说不定,又过了半个时辰,他已经坐不住了,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越想越不对劲:不过是解酒药而已,彩月姑姑居然点名道姓让自己师傅去一趟……他这下才真是觉得,自己怕是又撞破一件大事,幸好今天当值的太监懒散没过来,但要是换班的太医过来……
他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惠嫔传召时他看过天色,也就二更天,剪了几次烛芯他记得清楚,现在应该是三更天了,到四更天另两个太医就会过来换班,
卫临又惴惴不安地等了两刻钟,却还是不见温实初回来,他一咬牙,从自己抽屉角落小心掏出一个小纸包来,里面放的是蒙汗药,要是师傅还不回来,他也只好将这药下在两位太医水里,然后再找什么不小心的借口,总比让人撞破这事的强!
他将纸包收进了袖子里,又呆坐在桌前,脸色在灯火中忽暗忽明,就像罪人在等候着审判。
审判到底没落在他的头上——温实初在四更前回来了。卫临冷眼看着自己的师傅走进屋里,面色泛红,脚步虚浮,还有那气味,他自小学医,嗅觉敏锐,那分明是……
他猛地站起,想大声质问却又怕惊动旁人,只好咬牙小声道:“师傅可知自己在做什么!”看见的却是温实初眼神闪躲不敢回望,他心头更是确定,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师傅竟然敢做这种事!在宫里即使只是被诬陷也可能也会性命不保,他温实初也是亲眼见过的,今天居然也如此糊涂!
卫临脑袋一片混乱,暗叹自己流年不利,一连撞破两桩这种事情,但他也知道,木已成舟,他只有帮着师傅掩饰这一条路走。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意道:“徒弟这就去将师傅回来的时辰补上,就写亥时,师傅好自为之!”说完也不作逗留,面色铁青就去找那记档,只留温实初一人呆站在屋里。
……
几日后卫临正在太医院当值,人虽然坐在那里,脑子里想的都是前几日的荒唐事,还想着要不要跟着母亲去寺里拜一拜,去去这霉运。这几天他叶有意避开温实初,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开口又要说些什么,脑袋里千头万绪拧成一团乱麻。
就在这时,宁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青儿进来了,说宁贵人高热让他过去。突然听到这消息卫临一惊,他虽然平时诊脉就觉得叶澜依身体内里虚弱,但到底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慢慢调理也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