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军的将士,都已将正南军的精神化入骨血,不畏强敌,不傍强权,誓以收复南地为己任。
樊睿在军中,隐约听闻昔日同袍、少将军未婚妻韩晗在宜州之劫之后不足三个月,便改嫁给了摄政王褚继尧。他与韩晗伴随郑潇左右多年,亲眼见证过二人在战场上生死相随、情比金坚,对这样的谣言,他是坚决不肯相信的。
直到多日前,摄政王褚继尧以协助御史调查军中事务之名来到南境,还带了新宠的夫人。
樊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众人跪拜的一刻,他死死盯住摄政王身边的美貌夫人,终于确认她真的就是同袍多年的韩晗。他没有在她脸上看到憔悴与伤痛,反而泛着被周到呵护的娇艳光彩。
他的拳头攥紧了。原来女子无情到如此,昔日恩爱,在旧人还没化成枯骨时,就已经灰飞烟灭。或许,他关于宜州之劫的所有猜疑都是真的。
众人迎接摄政王跪拜之时,韩晗的眼神在人群中逡巡。她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宜州一战,正南军的高级将领损失殆尽,能留下的很多是当时分守柏岳和嘉州后方的低级将领。此前韩晗与他们交往不深,但常年在军中行走,彼此都有印象。
如今见到这些面孔,韩晗有一种终于见到家人的感觉,尽管是远亲,也是能承载思念的人们。
忽然,她在人群中发现一张面孔,眼神中泛出强烈的惊喜,是樊睿!樊睿与自己,同为郑潇麾下的先锋军。原以为他也在宜州大劫中陨落,没先到居然还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站在褚继尧身侧,她不方便同他亲近叙旧,只是眼神在他身上流连许久,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日后有机会再话旧谊。
或许是察觉她神色优异,当她盯着樊睿时,褚继尧在袖中的手悄悄伸过来,在宽大锦服的遮蔽下,大力捏了一下她的手心,似乎是在恼怒地提醒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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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韩晗得知褚继尧要提拔樊睿接管右路军,惊讶无比。外堂中,褚继尧正在和樊睿就任命进行谈话,她禁不住好奇心,静静站在屏风后聆听。
以樊睿所知,此前正南公在世时,正南军一向与太皇太后和摄政王两方都无瓜葛,在朝堂上可以说是遗世而独立。而在军中无名无姓的自己,为何忽然被摄政王看中,难道背后有什么阴谋?跪在堂下的樊睿心中忐忑。
“樊将军,无需多礼。是不是很好奇,本王为何选中你来掌管中路军?”褚继尧开口,命侍从给樊睿赐了座。
樊睿出身农家,因是个练武奇才、武艺超绝,被正南公看中,一路从小卒,靠着战功官至正南军少军营左翼前锋将军。个性勇猛,但粗中有细,和韩晗一起,都是郑潇最好的前锋。
郑潇与他从小相识,此刻,郑潇透过褚继尧的眼睛看着他,他依然是威猛戆直的将军,而自己却成了见面不识的残疾之躯。
“属下愚钝,不明白王爷的深意。属下在军中资质浅薄,目前是右路军左翼统领,不过是五品,而右路军元帅是从二品大员,连升三品,不合常理。”
褚继尧听他的答话,显然对摄政王是充满了提防,但个性戆直不改,连怀疑都表达的明明白白。
褚继尧笑了,真不愧是正南军的老部下,让人无可奈何。“樊将军出身正南军,当年已是少军营的先锋,是从四品,为何来到中路军,不升反降,这也不合常理。”
樊睿一愣,自从正南军在宜州之劫里损兵折将,被朝廷盖上了败军的印记,在整编南境军时,正南军的旧部就被多方打压。虽然他是粗人,也知道这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的主帅要么是太皇太后的人,要么是摄政王的人,都不会重用正南军旧部。
樊睿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属下身为大渊的军士,此前受正南公教导,心中所重的,只是保家卫国,为早日收复南昭尽心尽力,至于功名,属下不是不在意,只是远不如家国安宁来得重要。”
“好。”褚继尧欣慰的眼神从他脸上掠过,“本王用将军,为的也是一个家国安宁。”
樊睿听闻此言,不可置信地望向褚继尧。这个王爷,传说因为身体残疾、健康堪忧,随时有性命之虞,所以性情极为怪异暴虐,只一心夺权,燃尽大渊的河山为他续命也在所不惜。
此刻,他居然说要为了家国安宁而重用自己,和传言不一致啊?樊睿真的迷惑了。
“不管将军听到什么,只要做好眼前的的事情即可,要相信你自己的眼睛,更要相信自己的心。一个好的战士,要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需要达到目标要做什么,一步一步去做。此刻,樊将军坐上右路军主帅的位置,于你的目标而言,是不是更近了一步?如果可以离目标更近一步,将军又何必在乎是谁把你推上这个位置的呢?”
樊睿听着他暗沉的嗓音说出这些话,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曾经也有人跟他说过,在战场上,什么都不要想,只想着目标,才更有机会活着。
樊睿抬头,对上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