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帕子,倒不如说是随意扯下的一截布料。
然而魏暄目力极好,看清那方“帕子”之际,瞳孔剧烈震颤。
如果他猜测没错,这方布料的主人眼下正生死不明,而且十有八九落入了何元微之手。
刹那间,靖安侯目光凝聚,刀锋般逼向何元微。后者却似胸有成竹,举杯遥遥示意,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魏暄于电光火石间领会了何元微的用意,庾氏的指证只是个引子,恒王殿下真正的杀招是青砚。他在用这种方式警告魏暄,自己已然知晓青砚身世,若是魏暄不肯束手就擒,他就会动用这张王牌。
到时,魏暄固然难逃“欺君抗旨”的罪名,薛氏仅剩的血脉亦是必死无疑。
这一招太歹毒,以靖安侯的冷静克制,都难免落入“关心则乱”的窠臼。一只背在身后的右手死死扣紧,指节被自己捏出“嘎巴”脆响。
“他是冲我来的,”魏暄思绪转得飞快,“青砚的生死于他无关紧要,不过是引我入局的饵。”
“他是要我在自己与青砚之间,二者择其一!”
那一瞬,现实与回忆重叠一处,仿佛首尾相接的铁箍,将靖安侯牢牢囚困其中。他仿佛回到多年前的牢狱中,前来宣旨的内宦将一只托盘摆在眼前,左边是一壶毒酒,右边是一封明黄旨意。
“圣人宽宏,不追究侯爷的大逆之罪,前提是,您得即刻前往薛府,宣读这封赐死阖府满门的旨意。”
“侯爷是沙场悍将,不在乎生死,大可以饮下这壶毒酒。只是您不去,自有旁人去,到时薛府满门照样得死,侯爷好容易捡回的性命也要葬送于此。”
“薛将军自裁狱中,嘴上说是畏罪自尽,实则为谁顶罪,侯爷心知肚明。您若饮了这酒,旁的不说,先辜负了薛将军一片苦心。左右薛家人是死定了,由侯爷送他们上路,好歹能走得痛快些,不必受零碎折磨,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魏暄耳畔嗡鸣阵阵,胸口寒意蒸腾,迅速席卷全身,依稀是寒症发作的前兆。他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撑住案几边缘,总算没让自己趔趄栽倒。
他掩饰得极好,在场无人看出破绽,只有何菁菁盯着他颀长的背影瞧了好几眼。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却是霍璇捧着一只木匣进了厅堂。
“禀王爷,信件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