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蓝糊涂了半辈子,突然一天就清醒了。
在大家看来,徐永长是个老实本分顾家的人,两个人虽然口袋空空结的婚,但好歹踏踏实实过着,后面几年日子也是过得有声有色。
大专毕业以后,爸爸给袁蓝找了一个科技局的工作,不是正式工,不过和正式工待遇差不多。本来这工作是给弟弟的,不过为了照顾这个家中公认的笨人,还是经过思考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她。
“袁天聪明,在社会上去闯闯吧。老大估计会饿死。”
这是爸爸的原话。袁蓝从小听到大,她已经被洗脑成功了,自己都打心眼里认可这句话。她每天像机器人一样活着,平静而妥贴。当然,作为一个家里人众所周知的笨人,没有人关心她的喜怒哀乐,笨人活着就挺不容易了,不需要有感情。
直到有一天,徐永长提出了离婚。
他和袁蓝说的时候,袁蓝在厨房切茄子,她的动作向来缓慢,菜刀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敲击在砧板上,听到离婚这两个字,那声音好像停了两三秒,切茄子声音又继续了,也不知道她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
徐永长当晚被子就搬到了书房,他不管她有没有听到,先用行为来表达自己的态度。袁蓝也没有问为什么,默默把书房收拾了一下。
说的那句话袁蓝其实听到了,那声停顿是她惊了一下,但是又不知道为啥,她也不敢问,她知道徐永长的性格,他少言寡语,但是说一句话就是一句话,从不乱说话,不说没用的废话。徐永长结婚后便辞掉了同在事业单位的工作,去了医药公司当医药代表,他说他穷怕了,也不想指望任何人,就想依靠自己的勤劳来挣钱,这两年有了些小钱,买了三套房,最近又换了现在住的大平层,算是脱离贫困线了。
徐永长的离婚提得太突然了,袁蓝有点懵,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就像一般的女人一样,受了气就回娘家找妈去了,她知道徐永长还是比较敬重老丈母娘老丈人的。
卢清伟一向看不上这个女婿,“没文化,只能做些没地位的工作”是她对这位女婿的评价。她坐在沙发上,听着女儿的诉说,鼻子哼了一声,以示不想评价,这样的事也不值得她评价,最后说了一句:“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点!”她嘴角微微翘着,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看不出她是生气还是伤心,甚至好像一点幸灾乐祸,“这小徐是忘记了他当年穷困潦倒的样子!我们这样的家庭能看上他,他竟然也不知道感恩。”她坐在沙发上挺着直直的腰杆,肩背没有一丝赘肉,从后面看干脆利落得很,五十多岁的人了,身形看不出一点年龄的痕迹。说完就不再说话了,至于女儿是为什么来的,她一句没答复,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最后这几句牢骚话,她非常清楚,只能当着女儿的面说,当着女婿是不屑说的。她对着女儿说,意思是如果当年听了我们的意见,就不会有今天了吧?
她也觉得除了不屑说,自己也不配说,当年小两口结婚,男方一分钱彩礼没给,一件金器没买,女儿就说不要自家出一分钱,然而父母就真的一分钱没给,连条金项链也没买,卢教授女儿袁蓝光秃秃得就出嫁了。刚几年两个人过的应该是挺苦的,袁蓝就这样咬着牙没跟父母诉一声委屈,女婿更是,默默辞职,天天不着家地加班,他们有今天,可以说跟娘家跟婆家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女婿自己熬出来的,所以她也觉得自己没资格在女儿的婚姻上多说话。
“也怪你自己,就这样吧。也没什么纠缠的。”想到这些,她不知道是宽慰自己还是宽慰女儿,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卢建设和妻子女儿隔着一张茶几,面对面坐着。女儿窝囊软弱,他是知道的。他也早看出了徐永长绝非池中之物,女儿是降不住他的。可是他不可能降下自己的身份去做什么。“就那个乡下小伙,仗着赚点小钱,也配?”袁蓝爸爸心里暗暗冷笑一声。
“随他去吧。幸亏还没有孩子。也是好事。”他站起来,好像发表工作总结一样,对着女儿摆摆手,示意这件事就此结束,进了房间。
“看到了吧,这是你爸爸的态度,我的态度也一样。”妈妈也站起来走了。
两个人走了,留下袁蓝一个人坐在客厅。她是指望爸妈来给她出头的,她不想离婚,她也不敢去吵,她知道徐永长一直不怎么喜欢她,再一吵更要离婚了。如果这次爸妈出面,也许还会有转机,可是爸妈都不管她,可怎么办呢。
袁蓝机械地拿起包,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走出家门。刚过春节,初春春意料峭,暖意还未吹散寒风,丝丝小雨直往衣领里钻,冷不住打了个寒战,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是自己哪里错了吗?是对他不好吗?还是外面有人了?
一定是有人了,可是竟一点感觉都有了,那怪不得别人了,还是只能怪自己笨。
她无处可去,不想回到冰冷的家。那个她名义上的家,不会欢迎她。
她去了好朋友谌爱武家,爱武是个女孩,名字出自那首有名的诗。结果也不负众望,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