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念回到酒店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大半夜的时候,突然开始下起了暴雨。
七月的天气,怎么还是这般的变化无常。
雨摔在鳞鳞的灰瓦上,不成章法的来回跳跃,夹杂着飓风的呜嚎沿着瓦槽从屋檐上倾泻,轰鸣,粉身碎骨。
端如挽天河,千斛罄一泻。
她温了一杯牛奶坐在床头,怔怔的出神。
她觉得此刻那屋外那株芭蕉肯定被这雨砸的晕头转向,那砸在叶子上的声音嘈的实在让人睡不着。
门口的灯光在雨幕里忽明忽暗,淡淡的橘色在水汽里被无限放大,就像渲染过的旧日电影,让一切感官都随时间麻痹,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风满秋山,雨落染寒。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混沌,直到消息提示音响起才拉回了她飘忽的思绪。她低头,有些惊讶的发觉自己已经发呆了好一会了,于是揉揉眼睛,俯身拉开床头柜,从药瓶里倒出两三粒药丸,和牛奶一起喝下。
最近的睡眠变的更差了,接连好几天失眠,眼底的青灰都有些明显,没办法只能吃点安眠药助眠。
手机弹窗的消息无一不是来自学校,有老师也有同学,她点开聊天框,发现宋时然也给她发了消息:
北边的鱼(宋时然):念念,你好点了吗?
她揉揉眉心,低头打字:不太好。
北边的鱼(宋时然):医生怎么说?
周念叹了口气,继续打道:没怎么说,一切正常,他说是我学习压力大,精神紧绷导致的,给我开了点药
北边的鱼(宋时然):啊?什么东西?你都这样了他居然说只是压力大?
北边的鱼(宋时然):不是,你上次在学校都晕倒了,这症状他说是压力大?
周念:其实也没太大问题,就当出来散散心吧,明天就打算回来上课了。
北边的鱼(宋时然):啊,这么赶吗?(惊讶)
周念:嗯。
北边的鱼(宋时然):好吧,你们那边在下雨吗?淮水已经有两个星期没下雨了(大哭)
周念:我才走了多久
北边的鱼:所以你快回来吧,你回来就下雨了(大哭)
周念:封建迷信(指指点点)
北边的鱼:我没有!我明明有理有据的!(据理力争)
周念:不听不信不理(合十)
北边的鱼:你就狡辩吧,就你那体质,都能被研究院的拉去做实验分析(撇嘴)
周念:.......
北边的鱼(宋时然):欸话说回来你要不去看个神婆?感觉像是被什么缠上了(目移)
周念: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讲究科学好吗这位同学(指指点点)
北边的鱼(宋时然):你身上就没一点科学能解释的了的东西。(吐舌头)
周念:……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熄灭了屏幕,让自己重新隐在昏暗不明的黑暗里。
困意一点点从指尖涌起,如同窗外的漫漫雾气,淹没了她所有的思绪。她在轰鸣的雨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大雨滂沱,光阴回溯,她在黑暗中不知所踪。
风车开始呼啦啦的转动,她隐约听见车流的声响,和雨水溅落在地上的声音,渗进皮肤,带着些许凉意。喇叭声此起彼伏,扰的她皱起了眉头
我是没关窗吗?
怎么这么吵。
她慢慢睁开眼睛,然后愣住了。
她站在车流的中心。
车辆飞快的从她身体里穿透过去,喇叭声此起彼伏,混杂在雨水中,她望着来往的车辆,慢慢感觉到了雨水的凉意,瑟缩了一下,低头摊开手掌,雨滴落在掌心,身体从透明慢慢凝聚成实体。
她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梦里
大雨滂沱的淋湿了整座城市,水汽将整个世界困在鸿蒙之中。桥上的车飞驰而过,却都是黑白的色调,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路的尽头,然后又出现在高架桥的另一边。路灯倒映在桥上的积水里,被风吹皱了涟漪,她的视线逐渐被雨水模糊,下意识抬手遮雨却只是杯水车薪。
几分钟后她确定了,这里没有人可以看见她。或者说,没有人。那些来往的车辆都是空的,只有雨声和喇叭声混杂,驾驶位上的方向盘转动着,怪异而荒诞的驱动车辆前进,就像得到什么指令一样重复的出现又重复的消失 ,形成一个永无止境的闭环。
正当她冷静分析这个梦形成的因素时,路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车,它的雨刮器在雨雾里来回摆动,在车流里格外明显。
车里有人。
她抹了一把脸,眯着眼睛仔细的辨认车窗里的影子,却被那车灯晃的刺眼,下意识的低头挡住光线,车子缓慢的从她的身边驶过,桥边的路灯映在黑色的车窗上,再缓缓移向车窗里,打在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