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雨连绵,晴日再至已是众试之尾。
经开场惊变,往后竟是半点水花没激起,多少让想看热闹的人失了盼头。
不知为何,她也没再去看那会武,在松殿之顶举目,只见万山丛中一片模糊的人潮,指尖的密信已经被摩挲出了毛边,随着背后来人,她伸手出栏杆,让其随风飘去。
“阿爹那边,查的怎么样了?”她问,却先是肩上盖来一件披风,她正有意上来吹风,难免责怪身后人多管闲事。
但柳无面不给她这个机会,说起正事:“漆乌自以为行事缜密,殊不知城主早在仙亭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他一有动作,便可循迹找到他的藏身之所。”
“何处?”她直接问。
“是城南一家沈记客栈。”柳无面道:“飘渺谷的俞庆毫便是在城南采办时被抓去的。”
她挑眉:“那人醒了?”
“醒过一次,神志不清。不过他师父和那些师兄弟们倒真情意甚笃,悉心得很。”
她点头又问:“那可查出他被人做了什么手脚?”
柳无面叹了口气,此人身上极为古怪,经仙亭长老诊断,说是病入膏肓,然几日下来,人却死死吊着一口气。
她想起迟日那医术高超的魏郎中,若是吕熠在的话,倒可一试。
晃了晃神,便听见身后人问:“漆乌已是在劫难逃,依你看,何时动手?”
她沉吟了一会,答非所问:“今日——可是众试的最后一场?”
“是啊。”柳无面愣了愣,回答道:“四年前这个时候,你还去了迟日的藏剑宴呢。”
阿泽无甚波澜地道:“那便今晚吧,多留一日,亦是祸患。”
柳无面点头,今夜亦有盛宴分散大人物们的注意,动手会方便许多:“那我现在去找梅烈,让他带人——”
“不。”她看向他道:“不能在城内动手。眼下铜雀正在风口浪尖,不宜再出事端,更何况,城内若起混乱,难免伤及无辜,此事我来办,你让梅烈等我消息即可。”
柳无面正欲问她又要做什么危险的事,便见她转身下了楼。
会武之中,各派广结盟友,兴办盛会,已成惯俗,更别说这渐乱的世道下,多一盟友,便多一后路。
碧落少城主本就爱与人结交,于是乎,这冬天的第一场宴,便开在望尘别庄,秋高月明下。
时辰尚早,携帖之客尚未入府,阿泽回来后时不时出手替府人挂个花灯,以解无趣。
廊内,徐斜行盛装而来,问:“你很无聊么?”
阿泽将手中的琉璃灯挂稳,飞身而下:“你看上去也不是很忙。”
“等宴开始,便一夜无暇了。”他早知无数宴饮麻木人心。
阿泽不屑一笑,既是自己选择的路,还朝她抱怨什么?
徐斜行无视她的讽笑,吩咐:“夜宴混乱,你务必与我寸步不离,省的你爹又派什么绝世高手来找我麻烦。”
她不欲理会,远处正有一黑衣手下行来,面上虽静,步履微急,她不甚在意地远离,那人便朝主人耳语几句,听者面上露出片刻可见的波动。
她有些好奇,见人沉面离开,恰遂了她的意,等人不见,也潜出了府去。
府外夕阳斜照,不绝者皆是今夜座上宾。
她瞧见徐斜行停在一辆金顶月白马车外,车内下来的正是一身灿烂的金霜。
让他头疼的是原是迎接天涯贵客,真是讽刺。
她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金碧之帖,客人却是位不在宴请名单上的神秘客。
南面林木延缓,山脚下便是繁华的仙亭城。
她停在冷清的沈记客栈前,明月出云,碧落宴起,甚明的月色照于她古怪的青面上。
她不过刚刚推门,萧风瑟瑟而来,带着洗不去的血腥,掀起一阵灰尘的同时,耳侧利剑磨耳,她却心如止水。
来人一双金刚圈,利时如刀,重时如锤,功法亦非酉中常见路数,身份昭然若揭。
她趁其袭掌,取出怀中之帖如水一般绕去,随即退后几步,拱手道:“故人相邀,还望赏脸一叙。”
几个黑影窜出将她团团围住,她亦不慌不忙,只看着帖被送入宅中,再到送帖之人出来。
这次多了一人,无比苍辽的身影,墨衣萧条,眉眼肃杀,尤一弯钩如鹰喙的山鼻,写满戾气,想必便是祭坛之主,漆乌。
“他敢叫人来请我?”漆乌睨她,声音嘶嘶让人背后发寒。
她垂下眼眸,任他打量,漆乌没再说什么,拂袖上了马车。
还是他那属下,冷冷吩咐:“带路。”
如此,一行人朝仙亭山上去。
夜市亦方起,游人密如织,她驾马在前,路过了四年前曾住过的那家仙亭客栈。
余光留意,繁华的愈加繁华,曾经挤在楼角凭栏远望迟日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