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被激怒,眉目扭曲不成形,步伐忽生诡异,腾腾朝对手去,而出奇制胜的金霜将将站稳身形,哪里经得住这般疾厉的打法,一时心生慌乱,反应过来时已被那君丝韧甩飞下台。
观战的阿泽心头涌起怪异之感,未顾身旁跃空而去之人,反凝视着那双目眦将裂的血眼,在那人越过星罗台的瞬间,心头警钟一震。
他的目标,根本不是金霜,而是高台之上的九镇其一!而九镇皆为武学之师,高处唯有一人无力。
几乎是同一刹那,她身影追风,朝高台中心那一晃黑影挡去。
吴川贴身之人必然比她迅速,吴将一手旋紧腕间索,在偷袭者尚未近身之时将其缠住,使之悬空不得动弹,另只手再出,以抵挡那张牙舞爪的君丝韧。
令人惊异的是,就在那万扣棺索触及君丝韧时,原本半开之物竟迸出万千锋利夺命丝,似要那尽头的吴川吞噬殆尽。
吴川目中闪过一丝波动,然只是一瞬,又归于沉静,面对死亡,他是少数能面无波澜的人。
不动,那必有安如山的把握,只是一心奔赴的人总归是不知道的,阿泽眼前玄丝漫目,心口骤紧,手推溯雪之柄,众人只见一道银光似云霄之雷硬生生劈向君丝万韧。
然君丝柔韧如水,不惧银剑之阻,阿泽眼眸眯紧,似流星跃上,双手直接握住剑柄,内力不断灌注而下,直至剑尖朝地,气指方舆,扭转乾坤。
众人尚无回神,直觉一阵山呼海啸之力震地而起,席卷而来,待风波平静,再看,君丝万韧已断,力挽狂澜之人半跪于高台,手中长剑成茧,深入石面,裂出一道闪电之纹。
就在此时,万里红霄外一支铁箭穿风而来,眨眼破了那发狂之人的身,一阵惊呼声中,俞庆毫宛若失去牵引的线偶,脑袋四肢皆耷拉下来。
阿泽也惊了惊,双掌一阵穿经脉而过的火辣痛感将她拉回现实,她咬牙运力压下,望着那被吴将束缚却仍不时挣扎的中箭之人,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谨慎。
拔出剑,她这才见高台上的一双人影。
方才飞离的徐斜行正是去英雄救美的,此时人群才算彻底回过神来,九镇面色俱骇,她只朝吴川微微颔首,便黯然离去。
如今有更多的事牵动观众心神,此次刺杀分明针对铜雀,若不是吴川身边的秉烛将,与那神秘人还有暗处之箭三力相合,如此阴谋,今日铜雀城主不死也伤,再看这受邀会武,首日便与死亡直面之人,一身玄青,面上沉淡显得异乎寻常。
人们不由心生畏意,单说他身边守卫之严,势力埋伏之深,或许此事也只让他们窥得一二,深想之,便让人背脊发凉,铜雀之主跃九镇而居高,凭此处可见一斑,连看客都如此想,与铜雀同在江湖之巅的人物们,只会更加忌惮。
三宗惯常肃穆,唯有仙亭宫主褚复作为东道主,关切相问。
“没事。”吴川抬手,朝褚复看了一眼,反而转向一旁有些出神的金错,不轻不重问:“金吾君,令嫒剑法卓越,此局,算是金小姐赢了吧?”
“这——”
金错哪想到吴川此时还有心思评判会武输赢,面上一滞,竟觉心虚,没有回看,只望向茫茫人海,才见原来那俞庆毫已被铜雀之人带了下去,而飘渺谷人亦被尽数请走。
台上的武判被一语惊醒,洪亮之音再起:“天涯城金霜,胜。”
此语算是将众人拉回会武场。
“方才多谢少城主。”金霜再复花容,自然少不了对危急之时赶来的徐斜行的感激。
然她感激之人似还未回神,望向不知何处,过了片刻才一笑:“小姐与我之间,还言谢么?”
徐斜行又朝那早已消逝的影子望了一眼,低头间瞥见地上碎裂的银穗带,眉目不经意一皱。
是那位俞庆毫的君丝韧上系着的穗珠,被金霜之剑划裂又碎成残瓣,他却一眼发现了从其中滚落成泥的红丸,趁着弯身替人捡剑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入袖中。
金霜接过银蛇剑,依旧柔柔地道谢,但他已无应付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