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镇之间气氛并不寻常。
徐斜行便是这般人,他笑得和煦,却朝一旁的她问:“这江湖九镇百年易主,你说铜雀何时能居上?吴城主若居上,谁又会下台呢?”
阿泽见他观好戏之相,不予理会,他也不介意,去迎远来的一行贵客。
观其风貌,是天涯城人,为首乃九镇之一,天涯金吾君金错,一旁跟着天涯少城主金修缘,她觉得面生,然其身后一位窈若霜雪的女子,她倒几分熟悉。
“金吾君,良久未见,近来可好?”徐斜行请人落座于自己身边,礼貌寒暄,言谈间自不忘他身后之人:“金少城主,金霜姑娘,别来无恙。”
“徐公子。”金霜莞尔浅笑,二城中人似相熟得很,谈笑风生,颇为风趣。
阿泽想起在迟日接应梅烈之时他所中的天涯摇掌,便知这二城来往之密,怕是远超于此。
“听闻金姑娘此次也参加了会武,今日可有比试?”徐斜行见台下比试已起,问。
金霜见面前人有心至此,眼波藏笑:“是有一场,到时该让少城主见笑了。”
“姑娘何必自谦,徐某倒觉得今日明媚,该遇惊艳之人才对。”徐斜行面上挂笑,语中却颇为认真,此话让金霜面上微红,两人言语不多,却也未有冷场。
阿泽甚感无趣,想当年和此人同行之时,他便啰嗦得很,如今换了身份,性情大变,话多的习惯倒无甚变化,不经意地一抬眸,恰捕捉到了一旁金修缘略显不自然的面色,他不时流转的眼中异样难平,她于是顺其目光一扫。
是相谈甚欢的金霜与徐斜行,摒去她对二人的了解,单单一看,倒像是一对璧玉佳人。
她心思玲珑,有所察觉,男女之情朦胧而蹊跷,初始,大约都是这样互掩心事,你试我探,相予美好,然逐渐变味者,多半也是因曾经完美伪装的剥落,更何况,他们的背后,是天涯与碧落,是二城的乱世之盟。
今年的会武开局平淡似水,许是看过了四年前那一出出精彩绝伦的戏,众人忽觉,今年会武唯一的看头,便是高台上一众天之骄子了,然他们在比试渐颓时,也有离场之意。
这时,人人称羡的金吾君之女出场,算是扳回众人三分兴致。
传闻此女天资过人,貌比霜雪,等高处的云衣沐着金柔的夕阳飞来,翩翩若蝶,停落在多少痴汉心间。
“天涯城金霜,对,飘渺谷俞庆毫。”
金霜不怯众人目光,坦首执剑,眸中冷傲,然武判三声令内已出二声,星罗台却迟迟不见有人再上。
众人惊疑,纷纷朝飘渺谷弟子所在之地望去,岂料飘渺谷的人竟也是这般神情。
阿泽想起往事,也不觉奇怪,仙亭会武不论生死,临阵逃脱并非稀事,然她很快凝目,只见黑云般攒动的人群外走来一抹长影。
会是和自己当时一般的境遇么?她忍不住想。
此刻,眼尖者也已捕捉到了赶来的身影,纷纷呼:“他来了!”
若说如释重负的,必是飘渺谷弟子们,他们纷纷围上前去数落那迟来的俞庆毫一顿,俞某似自知有愧,不敢有异议,很快便被簇拥着上了台去。
这番小的波折,让不少人目光都聚拢起来,毕竟,四年前姗姗来迟之人,可没有一个不是人中黑马,谁知今日是不是又会如此呢?
会武即刻鸣锣开始。
金霜出身天涯,又有金吾君亲授功法,虽身为女子不可练摇掌,但一柄银蛇剑仍夺目得很,而那俞庆毫也不负众望,飘渺谷独有的君丝韧在他手中散化万千银丝,无孔不入。
此场柔丝对软剑,颇具看头。
阿泽斟酌过后,对胜负有了八九分的把握,失了兴味,一旁徐斜行漫不经心地问她:“依你看,谁更胜一筹?”
恰逢弟子奉茶,他并未饮,而将那茶水朝她递来:“初冬已寒,站了一日,喝杯热茶罢。”
“不必了。”阿泽未接,只轻微挪了挪步子。
徐斜行倒不怕和她耗,手悬在半空,又问:“你还没说谁会赢呢?”
阿泽不愿引人侧目,故抿了口茶放回桌上,语气微冷:“你想看的惊艳,怕是没有。”
徐斜行不曾想她还能记住自己随口的话,挑了挑眉,又看回台上。
那君丝韧还未全开,金霜的银蛇剑已被缠住,显露颓势,很快,腾空的俞庆毫旋天而下,执柄挥丝如泼墨挥毫,此乃定下胜负之击。
然眨眼间,她却又于这既定的局面中瞥见转机,眉来不及动,金霜身如软柳一避,撑地的银蛇剑竟生出前所未有的坚硬,被划的地面闪起火花。
此招气灌于剑,颇有看头,金霜身形稳住后便踏着君丝韧直上青天,银剑翩翩,坚若冰雪,挥向敌手,反败为胜。
待碎裂声碰,俞庆毫的兵器上银带断落,发出清脆响声,而他哀嚎起来,右手鲜血淋漓。
众人为之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