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氏镖局。
有了阿泽临走前的提醒,易虎很快设计抓住了那纵火叛徒,一时间,镖局内气氛异常凝重。
易宾坐于高堂,握杯之手愈紧,最终一把摔得粉碎:“阿参,我万万没有想到,背叛镖局的人会是你!”
那养鸽的易参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声音颤抖:“家主,我……我也是被逼的!”
“是谁逼你?”易虎在一旁眉头紧锁。
“是海门寨的人,他们抓了我家五口,威胁我把冰仓的药毁掉,不然就灭我全家啊!“易参知道说话之人是想保他一命,拼命磕头求饶。
“易参呐,你——”易宾指着他的手都微微发颤,终是侧过头去不忍再看,良久只剩冗长的叹息。
“海门寨无恶不作,怎么会真的信守承诺?“易虎心中一痛,恨恨道:“你早该告诉我们,让大家一起想办法救人才是!”
易参像是被此语抽去了灵魂,口中吐露再多的悔恨,也为时已晚。
最终,他哽道:“我今早将那群人离开的消息也传给了他们,是我对不起镖局……”
“什么!”易虎惊然,任跪在地上之人再涕泪横流,他也无心理会,脑中一片嗡鸣。
海门寨若就等此时来抢夺货物,他们岂不措手不及?
心中极坏的预感,往往最易成为现实。
还未等他与易宾将镖局布防安排妥当,无数的黑衣人旋天而来,一时血光四溅。
他持刀斩敌,渐渐有了眉目,这群人不仅想要夺货,更是要灭他一门,他眼中前所未有的冷厉,将大刀缠于手掌,力破坚石。
江湖讨生,他护过不下百趟镖,但没有一趟有这般让他心慌,尤当听见不远处传来还显稚嫩的呼喊时,他手中一顿,臂间被划下一块血肉。
“阿瑕!”他以蛮力推倒无数涌向他的敌人,朝那绯衫的小女子奔去。
少女亦持刀抗敌,毕竟年幼,平日里挥得再好的刀,真到要杀人的时候,还是会犹豫,会颤抖,一泼热血溅于面,让她胆寒,眼泪便在那一刻不合时宜地流了下来,睁眼间血红一片,模糊的人影却是她最亲的人。
“阿瑕,快走!”易虎将劈死的黑衣人踢开,拉起女儿之手朝外逃去。
她不断告诉自己,此刻必须冷静下来,跟着阿爹穿越尸潮血海,她不知身前人受了多少伤,只终于知道了,何为浴血奋战。
手中之剑渐渐握紧,她同样要保护他。
“阿瑕,你有没有看到你林大哥?”易虎想起单薄无力的林首道,哑声问。
“林大哥,他还在西苑!”易瑕的剑刺穿一人之腹,喊道。
易虎一惊,脚步更快了几分,一路将女儿护送至隐秘无人的逃生之门。
易瑕忽然明白了身旁人的用意,她感觉方才拽着她那么紧的手,没有任何预兆地松了下来。
“瑕,答应阿爹,你出门后往南走,千万不要停,去找那位很好看的姑娘,她会帮我们的!”易虎脱口道,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他心中只记得那一袭白影,飘飘摇摇,却又堪比山河。
当会成为自己女儿最好的归宿。
“阿爹,先别管别人了,你和我一起去搬救兵好不好?”易瑕反手将他抓住,手中粘腻再也感觉不到,但她肩上却重了起来。
“瑕,你林大哥是个很厉害的读书人,比阿爹有用多了,我必须去救他。”易虎紧紧握住女儿的肩膀。
可别人再怎么厉害,对她来说都不如眼前人,她死死拉着她,固执不走。
易虎再望一眼那泪痕与血迹交错的稚脸,胸腔涌上无尽热潮,声音如洪:“走!”
再无多言,将人径直甩出门去。
他见那瘦小的身影狠狠摔在地上,喉间发出痛声,心头一揪,咬牙将门拴紧。
转身的那一刻,竟是呜咽地哭了出来,这声音藏着深沉的无力感,最终却化作震动山河的咆哮,毅然向西苑去。
林首道不怕乱,也不惧死,但当他满眼皆是横错尸体和深红血迹时,他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因他而死的,但他空有满腹经书,却连握刀杀人的力气都没有。
他师父很早前告诉他,只会拿刀杀人的都是野蛮之辈,天下是不能由这帮人掌控的。
所以便有了他们。
他一直深信不疑,奉为圭臬,然如今却只得当头一棒,若他们的命都要拿刀之人来护,又是凭什么?
他们又护得了谁呢?
世上可以没有他林首道,却不能没有像孟嬴弃那样拿刀的人,怔然与恐惧交错间,他望见了披荆斩棘的执刀之人。
像是那抹定影给了他一些气力,他抽过身旁死人的剑,踉踉跄跄奔去。
易虎一把拖起他杀出重围,他已是鲜血淋漓,伤深见骨,仍拼死抵抗,直至目光触及到不远处缓缓倒下的易宾时